站在帘子后面沉默许久的老者再次暴跳如雷地叫嚣。
“那你想叫我怎么办?我求助于你,就差跪地求情。你却以民族危亡的理由推脱,唯有让你去死,刘震天才心甘情愿地对抗鬼子。因为那王八蛋每天都喝咱们血,吃咱们的肉,比咱们更加强大。你死了,一了百了。我死了,万籁寂静。”
罗树林悲愤地说道:“我并没有让你去死,只是让你安度晚年,像个正常人一样享受天伦之乐。虽然我杀不了刘震天,至少我还可以保护你的人身安全。”
陈霸先大声怒吼道:“可惜一切都晚了!你为什么不早点说?现在你叫我那些手下何去何从?像莫凡这样出生入死的弟兄如何是好?坐以待毙,束手就擒?等着刘震天那些人千刀万剐?”
罗树林看到对方意气用事,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气愤填膺地骂道:“你的强词夺理就是一个胡编乱造的荒唐借口。不要忘了,中统和军统本是一家。只是这些年来,你跟刘震天明争暗斗,搞得双方势不两立,反目成仇。即使刘震天对你恨之入骨,他也不会对中统的人马赶尽杀绝。”
陈霸先顿时被骂道哑口无言,他犹如一只发怒的狮子,站在帘子后面虎视眈眈,始终不敢出来见人。
罗树林接着训斥道:“假如你我都死了,他们也不是无路可走。放眼全中国,不只是刘震天一个人单打独斗。莫凡可以去西北延河,即使他不愿意加入共党,也可以跟你一起安心生活。我看得出来,他已经厌烦了这种躲躲藏藏,打打杀杀的日子。”
说完,罗树林非常怜爱地看着莫凡,就像一个慈父心疼自己的小孩。莫凡长吁一口气,他缓慢地移开顶住罗树林脑袋的枪口。
因为对方几乎看透了他的心思,说出了他心里真实的想法。他的确已经厌倦这种提心吊胆,苟且偷生的日子。
“老陈,放下屠刀吧!我不要求你立地成佛,只要放下放下所有的仇恨,放弃所有的权势,回归一个老年人正常的生活……”
罗树林一边望着那道不可逾越门帘,一边摊开手掌不停地摩挲自己的老脸,开始低声地哽咽。他一边哭泣,一边念叨:“祖国的少年没有学校,只有被人糟蹋的山川和大地。”
陈霸先说话的声音也有些颤抖,他惊异地问道:“你说什么?”
罗树林叹了一口气,“想当年,咱们三人参加北伐战争的时候,经常用这句话自我勉励。谁知道,世事无常,曾经并肩作战的老友,都变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敌。曾几何时,咱们共同对抗敌人,出生入死,同甘共苦,怀揣梦想,解放中国。可是梦醒之后,什么都是浮云。”
陈霸先沉默良久,帘子后面隐隐传来几声叹息,紧接着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罗树林知道对方即将远走,大声喊道:“你先别走!”
他着急地站起来,可是腹部的伤口疼痛,导致肢体的动作延迟了一步。当他伸出右手准备掀开那道厚重的油布门帘时,一直默默站在背后的莫凡,随即出手猛击他的后脑勺,他只觉得眼前一黑,立即晕了过去。
经过地毯式的搜索,刘占元和常遇春所率领的军统人马,终于摸到他们所排查出来的中统据点。荷枪实弹的军统车队几乎血洗了老鬼茶馆所在的那条街区。
大街上枪林直立,弹雨纷飞。军统所到之处,所向披靡。
一个恹恹欲睡的车夫,垂头丧气地拉着一辆黄包车路过前来围剿的军统车队。他走到马路中间时,突然掉转车头,猛撞军统的轿车。
轰隆隆……
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黄包车轰然爆炸。车架四分五裂,玻璃碎片飞溅,被撞击的轿车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烟尘四起。
车夫大喝一声,卧倒在地。早已埋伏在街边居民楼里的中统人马仿佛听到了命令一般,纷纷抄起武器,冲着军统的车队扫射。
密集的枪声顿时响彻街头巷尾,双方各自占据有利地形,开始蹲在街头火拼。乱飞的子弹所到之处,门窗破损,店铺残缺,满面狼藉。
面对中统的突然袭击,刘占元和常遇春指挥下的军统人马并不慌张。他们充分利用自己精良的武器装备沉着应战,逐个击破对方软肋。
猛烈的战火几乎吞噬了不堪一击的老鬼茶馆。
刘占元浑然忘我地打击着对面窗户里晃动的人影,看着子弹夹杂着血雨翻飞,脸上泛起一丝狂热与快意。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酐畅淋漓地战斗,所向无敌地杀人。
他一边痛快地射击,一边大声地呼喊:“抓住陈霸先!”
常遇春有些难为情地反驳道:“刘站长,我们的手下从没见过他,根本就不知道他长什么模样!”
刘占元随即改口喊道:“抓住里面所有的老混蛋!”
常遇春闻言,抬起手中那把汤普森冲锋枪,猛烈地扫射对面的居民楼。前天晚上,他还大言不惭地要求自己的手下停战,休整三天。可是现在,刚停火不到半天,就已经跟中统杀得热火朝天。
被莫凡打晕在地的罗树林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冰冷的水泥地板上。震耳欲聋的枪声和爆炸声几乎掀翻了这栋摇摇欲坠的楼房。
他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双手撑地,艰难地爬起,失望地撩开面前那道油布门帘。放眼望去,只见狭小的空间里,空空如也,一个人影都没有。陈霸先这只老狐狸早已从那扇紧闭的后门跑了。
罗树林无可奈何地退了出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