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建国冷峻的目光狠狠地瞪着,李肆只好抚平杂乱的心绪,尽量让澎湃的心潮平静下来。
鬼子们就像栓牛羊一样,动作蛮横而又粗鲁地栓走几个俘虏。牛高马大的赵建国走在队伍最前面,显得非常扎眼。鬼子扯住绳子一股脑儿地将俘虏们拉了出去。赵建国大摇大摆地迈开步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图兰多呆呆地目送他走出门外,外面忽然刮起一股冷风,风中夹杂些许粉尘与落叶,叶子随风翻飞,飞过他们的头顶。
翻译官临走时,满脸疑惑地回头看了李肆一眼。李肆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闭目养神,远看就像一尊坐化的佛像。
外面那扇木门再次严严实实地关了起来。李肆听得真真切切,嘎吱嘎吱地门响声磕得人的牙床阵阵酸痛。鬼子终于拉上了门栓,门外的脚步声渐去渐远。
李肆微微睁开眼睛,开始伸手摸索上衣的口袋。刚才赵建国拥抱他时,趁机在他口袋里放入了他们之前打磨的那块断开的破铁片。
他紧紧地攥在手里,铁片上斑斑的锈迹已被赵建国挖洞时,磕在石头上摩擦得锃亮,手持的那端还带着牌九的血迹。
李肆站了起来,转过身子看着赵建国挖开的墙洞。这个花了一天一夜才挖出来的洞口只有一个猪脑袋那么大,距离外面也不知道还有多厚。反正目前他们根本无法从这里逃生。
他看了看手上的破铁片,又看了看墙角那个小小的洞口,回想起刚才赵建国说话的那句话,无可奈何地摇头苦笑。
挖开洞口逃生,简直是无稽之谈。仅凭一块破铁片,就算挖到地老天荒,都无法实现。
李肆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抓起那块铁片开挖洞口,延续赵建国未竟的挖墙脚事业。
鬼子们押着从监狱里抓出来的俘虏,一路推推搡搡地走进一片茂密的树林里,众人随即被鬼子分散拖到林子里各个角落。不一会儿,被刺杀的俘虏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赵建国刚走进树林,鬼子突然从背后猛踹一脚,他猝不及防地摔到面前的树干上,磕破了后脑勺,殷红的鲜血顿时流了出来。
还没等他爬起,一根沾满血渍的长绳立即从背后勒住他的脖子,一个劲儿地收紧往上提。他只觉得呼吸困难,气血上涌。那根绳子在他腰间饶了几个大圈,双手也被反扭到树干后面捆绑。
赵建国并没反抗,因为他知道此时任何的反抗都是徒劳,只会加速生命的死亡。他脸色涨得通红,怒眼圆睁地瞪着脚下的土地,任凭躲在树干后面的鬼子使劲地打死结。
绿草间流淌着红色的血水,鬼子举起枪托狠狠地击打他的胸膛与腹部。他痛得张大嘴巴,可是却喊不出半句话。一个尖嘴猴腮的鬼子拿着一块血淋淋的破布硬塞进他嘴里。
当那个可恶的家伙从地上爬起来时,赵建国已经被鬼子们勒上树干。带血的绳索深深地陷入他的皮肤,浑身流淌的血液仿佛凝固了。他一边屏住呼吸,一边费劲地挣脱被勒在树干后面的双手。
他就这样被敌人绑着,以一个四十五度的斜角仰望头顶的天空。被鬼子紧紧勒住的脖子让人无法呼吸,他憋得眼泪直流,天空在他眼里变得模糊不堪。
眼前的这片树林非常茂密,密密麻麻的树叶几乎遮盖天空洒落的阳光,使整个林子看起来有些阴森恐怖。
树干上参差不齐地捆绑着从监狱里拖出来的俘虏,这些俘虏绝大部分都变成了一具冰冷而僵硬的尸体,有些尸体甚至都已经开始腐烂。大老远就可以闻到死尸散发出来的臭味。
昨天早上,刚被鬼子拖出来的狄武就绑在离他不远的一棵橡树上,已经死去多时。那具被鬼子极其残忍地开膛破肚的尸体掩映在繁密的枝叶间。远远望去,隐约可见那张血肉模糊的老脸,以及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一个长相猥琐的鬼子踉踉跄跄地从密林里连滚带爬地走了出来,样子看起来十分狼狈不堪,鲜血几乎染红他的军装,脸上血迹斑斑。他脸色铁青,刚走没几步,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呕吐不止。
身后紧跟出来的那名同伴一边踢打地上的家伙,一边骂骂咧咧。
“混蛋!刚杀死一个人,就被吓得这副熊样!刚才我连续杀死六个人,身上粘到一滴血了吗?你真是一头蠢猪!”
跪在地上挨打的那厮并不还手,也不顶嘴。他还没爬起来就开始向身旁打骂的伙伴磕头求饶。打人的那家伙一把拖起那个跪地的懦夫,边打边骂地走出这片林子。
负责捆绑赵建国的那几个鬼子看到眼前的一幕,笑得东倒西歪,前仰后合。其中为首的一个鬼子立即扔掉烟头,狂吐一口唾沫,大声呵斥嬉笑的那几个同伴。
“干活,干活!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活阎王,吓死你们这些新来的胆小鬼!动作快点,别磨磨蹭蹭地像个骚娘们,要是太君怪罪下来,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刚才那几个嘻嘻哈哈的鬼子立即收敛笑容,操起刺刀砍断旁边浓密的枝叶遮盖到赵建国的身上,把他完全隐蔽起来,开始惨无人道的丛林环境拼刺训练。
放眼望去,被遮挡的赵建国已然变成一个躲在树叶后面等死的活靶。他束手无策,昏昏沉沉地望着头顶蔚蓝的天空。
也许鬼子们还没找到靶子练习时,他就已经窒息死亡。他奋力挣扎着,手掌不停地摸索,企图够到衣服口袋,可是仍然差那么一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