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宓氏召唤,锦罗款款走上去。
婆媳两个现在才算是真正认识,拜堂时锦罗蒙着盖头,宓氏并不知其容颜几何,只曾经听苏寓说过,苏家女儿,六女最美,也最聪慧,此时宓氏方知道苏寓并非言过其实,这个媳妇样貌清丽脱俗,遇事还如此冷静,深得她心,拉过锦罗的手亲自把那对翡翠手镯套了上去,含笑道:“刚刚好。”
锦罗施礼:“谢婆母大人。”
宓氏道:“这对镯子是家传之宝。”
她声音不大,嘴角仍旧荡着柔和的笑,锦罗却明白她的用心,正如卿寒山交给卿公度的那条枪,贵重的不是枪的本身,而是君上所赐,也就赋予了那枪特殊的意义,而这对镯子,鲜翠欲滴,贵重的也不在镯子的成色和精工制作,而在这是卿家一代代传下来,既然上一辈传到王妃手上,那就是非正房,非王妃,非掌门夫人不配的,锦罗忽然感觉手腕处变得异常沉重,抬头望着宓氏,不知说什么好,唯有重复方才那句:“谢婆母大人。”
如此近的距离,得以看清宓氏,虽然卿公度已经二十有四,而他之前还有三个姐姐,想来宓氏该是五旬左右的年纪,可她并不老,别说那肌肤白皙细腻仍旧吹弹可破,单单是那目光,完全不是一个老年妇人该有的神态,她的目光沉静也干净,锦罗想,大概心中胜券在握的人,才会这样沉静和干净,因为她无需担忧其他什么。
郝嬷嬷过来搀扶起锦罗,宓氏转而替她引荐了其他人,卿寒山姬妾不多,但身为王爷也该是正房偏房俱全,除了王妃宓氏,便是侧妃倪氏和庶妃姚氏,在府中,仆人们称倪氏倪夫人称姚氏为小夫人,这是规矩,倪氏和姚氏名义为妃,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妃,倪氏还好,死后牌位可以入卿家宗祠,姚氏却是不能了,好在姚氏生了个聪明的儿子,也就是卿公度的同父异母的弟弟,便是卿公致,母凭子贵,姚氏在王府日子过得也不错。
在座的还有卿家另外几房的女眷,还有其他分支的人,待一一见过,锦罗实际能记住的人没有,走马观花的彼此招呼,说的都是草拟好的客套话,而这些人的打扮千篇一律,以华贵为主,她当然记不住。
总之新婚次日给公婆敬茶的这一章翻过,接下来就是入宗祠拜见卿家列祖列宗了。
敬茶之礼毕,宓氏起身对锦罗道:“随我进来。”
锦罗就随着她进到里间,房内的装潢极其素雅,也相对凝重,符合宓氏身为王妃的身份,锦罗随便扫视一番,突然发现有一面墙上居然悬着一把宝剑,所有大户人家男主人三妻四妾,是以他们都有自己独自的卧房,这房间该是宓氏的,虽然房内并非如其他女子般风光旖旎,终究还是个女人的房间,却挂着把宝剑,未免让人感觉格格不入。
锦罗只如惊鸿般匆匆一瞥,宓氏还是看见了,淡淡一笑:“镇宅辟邪用的。”
锦罗恍然大悟状。
宓氏随之又朝郝嬷嬷微微点了下头。
郝嬷嬷便转身去那楠木大方案上捧来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套折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裳,锦罗看那衣裳眼色深重,刺绣简单,猜测这该是世子妃的官服了,世子妃不只是个名号,就像那些诰命夫人一样,有官服有俸禄,有特定的装束。
宓氏道:“换上吧。”
郝嬷嬷就打发几个仆妇为锦罗换上了衣裳。
锦罗以为这是要进宫拜谢太后皇后呢,孰料收拾妥当之后宓氏却道:“等下你要随公度去宗祠拜见列祖列宗。”
锦罗这才知道此衣裳并非世子妃的官服,低头道:“是。”
再出来,卿寒山等人已经散去,唯独卿公度仍旧等在那里,四目交投,卿公度没什么异样的表情,只率先转身出了房门。
锦罗随在他身后,待出了上房院的大门,月牙儿见韦嬷嬷等人有些距离的跟在后面,她就小声道:“方才可是吓死奴婢了,那位祯姐儿,天生与六小姐你有仇吗?”
锦罗淡淡一笑:“小孩子,当不得真。”
月牙儿却忧心忡忡:“奴婢觉着恐没那么简单。”
锦罗当然知道玉祯仇视她会有原因,但原因不明,说什么都没用。
月牙儿又道:“奴婢只是佩服六小姐,大家都替六小姐捏把汗,您却像没事人似的。”
锦罗想说,她没有月牙儿想象的那么勇敢,只因晓得卿公度在,或许只因卿公度在身边,所以她才不怕,她知道卿公度一定会救她的,就像卿公度之前救了她很多次一样。
此时抬头看了眼走在前面的卿公度,感叹自己终究所托非人,他心里有个狄凤鸣,要一辈子面对个木头人,除了喟叹,别无他计。
卿家的祠堂在王府的西南角,是个独立的院落,有个年迈的老仆看着,打开那黑漆的沉重大门,一股阴凉扑面而来,不知是不是院内种植太多松柏的缘故,亦或者这种地方本身就让人不寒而栗。
锦罗随在卿公度身后,穿过院子来到正堂,抬头看,门上方有一碑额,上书‘忠义堂’,据说是本朝皇帝李绶御笔,这忠义堂便成了卿家的堂号,天下之人,你若问可知忠义堂卿家,几乎无人不晓。
老仆又将堂门打开,大白天的,里面竟点着灯盏,缭绕不绝的香烟缥缈而出,苏家也有祠堂,但有规矩不准女人和孩童涉足,所以锦罗从未进过苏家的祠堂,是以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倍感压抑。
她提起裙角随着卿公度进入堂内,迎面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