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有些燥热的风刮得四面围绕的旌旗猎猎作响。众人已分不清是山间微潮的空气还是自己无意冒出的冷汗才把衣衫牢牢粘在背上。
主持的掌司一声大喊:“开始!”
那千余人便齐齐攒动,自上而下看起来正如无数水蛇混战在一起,眼花缭乱得很。此处刀剑无情,拳脚无眼,是个暗杀错杀的好时机,其场面之混乱即便暗藏高手也不得而知。
“这、这三大宗门的人怎么先攻击没有结队的落单的弟子。”
落单的弟子的疑问迎来了三大宗弟子的嘲笑:“难不成,我们会先自相残杀?”
“臭不要脸!”
李布依他们听到身边的弟子发出惊呼,只见那围在最中间的三个宗门,彼此点了下头,都朝着落单的弟子追去。
唯有清扫完这些旁门侧枝,这赛场上才是真正的三分天下。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这世道,资源有限,通常是强者愈强,弱者愈弱。因此,即便是单独的侠客回过神来集结成队,但半路出家的团队如何抵御三大宗门有组织纪律的攻击?
“师兄,自己人啊!”李布依慌不迭躲开身着白衣的玄明宗弟子的一剑,掏出腰牌以示身份。那名玄明弟子忙把剑一偏,去追其他人了。
这百人赛场上,很快就只剩下三大宗门的人了。各大掌门纷纷向三位宗主祝贺,而那三人似乎都各有脾气,天宗宗主林天启一脸高冷,板着脸看不出心情;长奚宗的老毒物脸上扬着笑扇着扇子;只有太师椅上的玄天拓眉头蹙在一起,他的目光被正中央赛场里一道犀利的身影牢牢吸引,那小子看起来年纪很轻,左右不过十八岁,功法纯正,真气浑厚——如此天赋怎就不是我玄明宗的弟子?
而李布依所在场子就很偏,场上很快只剩下十多人,李布依凭借着逃命轻功凌空舞步躲过一劫又一劫,但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姬韵一掌玄钢掌落在李布依的背上,直直把她震出了一口血。
姬韵冷唇一勾,脑子里闪过师父说的话:“若有人炼药天赋在你之上。”
“趁她羽翼未丰,斩草除根。”
“师姐?”李布依被她震得直往后飞,她强硬扭转身子在半空中翻了个身重新找准了落脚点。
“师妹,见谅。”姬韵的十指上夹着沾满钩吻素的银针,只要她一催动功法,李布依必然被扎成刺猬。而以李布依的功法造诣根本没有反击的实力,逃跑也只有三成生机。却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有人悄无声息地贴上她的后背,李布依只觉得有面前一道冰冷的真气喷涌而出,她瞅着前一秒还扬着桀骜笑意的师姐,后一秒就白眼一翻倒在了地上,紧接着又有一道微凉的真气顺着她的脊椎往上,渗透进四肢百骸,镇住了她体内翻涌的气血。
她抬头,看到一张熟悉而陌生的脸,露着如释重负的微笑。
“郝仁?”
“布依,我在。”
他笑脸盈盈地看着她,他眼里怕是住了星辰大海,所以才这样深远而辽阔。
但他,不是郝仁。
“十人,碧霞场休战,休得再动手!”掌司喊停了场内的比试。
自百人大乱斗之后,第二轮比试由胜出的一百人比试他们所擅长的各类武艺。赛场把这些笼统地分为三类,分别是内力、功法和轻功。
“各位胜出者必须参加第二轮的比试,你们可以每项都报名,但报名不得少于一项。”
那橙红色的暖阳在宗旗上一升一降了两次,比试就到了第三天。
李布依面前的瓜子壳都能堆成一座小山了,显然已经嗑了两天的瓜子,可这比试轻功的活计还是没有轮到自己。
她晃着脚看着台下,有些惴惴不安。这种擂台能极大程度地观察到每一个弟子的比武状况,同样方便各位掌门人出手相救自己门下的弟子。但是,三天了,这已经是第七个人了。
李布依嗑着瓜子观察到,玄明宗的弟子被对方震到筋脉尽断,武功尽失倒在擂台上被人抬下去,已经足足七人之多,可是主座上的玄天拓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自然不可能出手相助。反观其它门派的宗主,那弟子往地上一趴,就跟心肝宝贝被人摔了一样,慌不迭地奔入擂台里救人。
“好狠。”李布依嗑着瓜子小声说道。
“玄天拓心里怕是很不好受。”
忽然有道熟悉的慵懒的声音,伴着股玉兰的香气挨着她坐下,那人套着件杏色的麻衣,着着水清天蓝的内衬,此时正微微摇着扇子。
李布依差点吞了瓜子壳,郝仁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气度了,她心下已经确定这少年不是郝仁,但她不愿戳穿,只想跟这大骗子周旋周旋也好打发时光:“我方才见你身手不凡,怎的才上台不到半刻钟就认输了?”
“技拙,怕被人震断了筋脉。”他悠悠道。
李布依一阵剧烈的咳嗽,引起了周围人的不适,但她此时是真的咽到了瓜子壳。
他拍了拍她的背,遥遥望着主座上的玄天拓道:“玄明宗现在很缺人,但越因如此,玄天拓越是宁缺毋滥。”
“更何况,天宗和长奚宗的宗主也都没有出手呢。”
他好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她忽然对她身边这位蠕动着的大青虫子感到膈应,于是她伸手隔开了他的好意道:“谢谢我自己会看。”
“哦?”却没想到他微微挑了下眉道:“那老大可曾看见那位天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