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这是宋府后花园中的一处水榭。
它临水而建,是一个向水塘无限延伸的水上走廊,早已有侍女一路点燃了灯笼,将水面映得一片殷红,满目徐徐跳跃的烛光,散发出一份宜人的祥和气氛!
此时明月当空,繁星点点,倒映在清澈明净的水塘中,如明镜般清晰耀目。
微风拂面,送来花圃中那沁人心脾的花香,水塘边的柳枝随风招展,活泼生机,好似一场美妙如幻的舞蹈。
水上走廊的尽头,有一处亭台,它几乎位于整个水塘的正中心,四周风景最是怡人。
亭台中浑然一体的石桌上,摆放着一副紫檀棋盘,盘面上纵横交错的黑线,已然被棋子磨得若隐若现,九点“星位”近半数模糊不清,足见此物用了有好些年头了。
只见棋盘上,黑白棋子正斗得是旗鼓相当,难分伯仲,如同黑龙白虎在天地间纵横驰骋,相互激烈厮杀,双方手法之精奇,让人叹为观止。
黑棋,以攻为守,凌厉狠辣,势大磅礴,攻伐迅猛;白棋,以静制动,稳健细腻,轻灵飘逸,不急不缓。
宋老爷子白眉微蹙,目光汇聚在棋盘之上,全神贯注,右手两指间夹着一枚黑棋,目露思索,举棋不定。
他仿佛进入了绝声之境,就连那水塘因追逐戏而跃出水面,溅起碧水浪花的红鲫,都不能吸引他丝毫注意。
半柱香之后,老爷子两指一弹,将黑子扔回了近乎已空的白玉棋碗中,引来一阵清脆的回音。
他伸手端起石桌上的茶杯,送到嘴边轻抿一口,略一回味茶香之后,才喉咙一动,将茶水吞入了腹中。
将茶杯置于石桌,宋老爷子缓缓转动轮椅,面朝着那位在此等候多时的中年男子,并恢复了往日威严肃穆的神情。
“矿上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宋老爷子淡然道。
中年男子大约五十来岁,身穿青色锦袍,体形高而微瘦,气质彬彬,仪表整洁。他瘦削的脸上,已有了浅浅的皱纹,那双深沉的双眸,如无风静湖,毫无波澜!
一听老爷子问话,男子脸上顿时闪过一丝惊慌之色,却又瞬间恢复如常。
“此次矿难死伤颇为惨重,我们足足损失了三十多人,下发的抚恤金虽然丰厚,但矿工们情绪依然十分低沉,消极怠工的不在少数,甚至还有预谋结伴逃工的。”中年男人神情忧虑地回道。
“哼,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我宋家待他们不薄,竟就这样报答吗?”老爷子冷笑一声。
“依儿子之见,不如下令先将蒙难的矿工遗体开掘出来,入土为安,否则实在难安人心啊!”
“不可!”宋老爷子语气果决,毫无回旋余地,“现在还不行!事有轻重缓急,钦天宗给的期限将至,而我们开采的灵石还不到定额的六成,哪里腾得出多余的人手?”
“可是……”
“尽快招揽人手填补空缺,再调派一半府卫入驻矿区,若有怠工的,逃工的,闹事的,一律铁血镇压,杀一儆百!”老爷子面露凶戾之色,冷冷地道。
“是!”中年男子神态恭谦,肃然道。
“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不是为父冷血无情,若我宋家失去灵矿的开采权,失去了钦天宗这个靠山,你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吧?”老爷子神色渐缓,盯着男子的双眼道。
“父亲所做所想,无一不是为了宋家的兴衰荣辱,儿子岂能不知!”中年男子心中一凛地道。
“依往年的旧例,钦天宗的人近日便会派使者前来催问开采进度,你好生准备迎接事宜吧!”老爷子似想起什么,又吩咐了一句。
“是!”中年男子随即又道:“我今日回家时,听下人说,您让一对兄妹住进了溪竹苑?”
“确有此事。”老爷子淡淡道。
闻言,中年男子若有所思,他虽心有疑惑,但稍作犹豫之后,却终是未出声询问缘由。
宋老爷子白眉微不可查地一皱,道:“你就不好奇我这么做的原因?”
看来男子并没有料到,自己的父亲会如此询问,在短暂一怔之后,便急忙恭敬地回答道:“您这么做定然有您的考虑…”
对于这样的回答,老爷子显然不甚满意,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阻止自己儿子继续说下去,轻描淡写般地道:“那两人,一个是他的女儿,一个是他的义子。”
……
夜已深,沧云城灯火阑珊,漆黑的街道上行人寥寥,整座城寂静异常,仿佛连大地都陷入了沉睡。
偶有几声密集的犬吠声响起,划破了浩瀚迷惘的天穹,又迅速重新归于虚无与静谧,为这片原本宁静的天地增添了一抹恻怅。
许子安的房间烛光未熄。
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许子安想尝试修炼吐纳法,阐长老走时曾叮嘱过,让他万不可怠惰修行,可出了四翼巨蛇那档子事后,他已然连续三日没有练功了,这样虚度时光,使他心中稍有不安。
只差一步,吐纳法即可大成!
阐长老曾言,若将吐纳法练至大成,便可辟谷,同时这套心法将化作肉身本能,即便平时不静心打坐,功法也会在体内缓缓自行运转。
虽然转化灵气的功效,不足比打坐时的十分之一,但在举手投足间,甚至是睡眠时,修为皆会缓缓长进,常年累积之下,肉身自动吸纳的灵气,与转化而来的灵力都是极为惊人的。
许子安双腿盘曲,于床上打坐,他双目微阖,运转心法,六周天,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