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太夫人一大早起来只觉得浑身疲惫，眼睛怎么眨都觉得不舒服。
她已经是快六十的年纪，身子骨却向来好得很，别说老眼昏花，便是头疼的小毛病都鲜有。因而猛地睁开眼一晃而过的重影让她很不舒服，可对着镜子照了半天却只瞧见微微泛着红血丝的眼珠子，没有半点异常。
“许是太夫人昨天在宫里等久了累着了，今天好好休息一天应该就无碍了。”孙妈妈温声安慰着。
白太夫人点了点头，亦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洗漱完毕，用完早膳后听见下人来报庆王世孙递了帖子拜见，她忙应了帖子，不多时一个玉面少年便含笑进来给她请安。
细问来意才知是来见姜谦的。
既是小孩子间的往来，白氏便没有太多兴致，侧卧在罗汉床上寻思这样的如玉少年最终会娶哪家的闺秀时不免想到自己家的两个嫡孙女。
容姐儿十八了，比宣棣大了太多，又被退过婚，庆王府多半看不上；惠姐儿年龄正合适，可惜性格木讷，进了王府多半也帮不上什么大忙，再者她娘陆氏又一门心思地想抬头嫁女，虽顾忌着家里还有一位大姐儿没嫁出去，暗地里却已经开始张罗，想来这头也是不成的。
再者庆王最得圣心，子女联姻亦关系朝政，老大没发话之前，她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几个念头一转，她只觉得眼睛越发疲累酸痛，挥挥手将下人赶下去继续小寐起来，却是连探听宣棣来意的兴致都无了。
鸿鹄斋。
由于三公主的缘故，姜谦昨日也被宫中的繁文缛节折腾得不轻。到底还是个小孩子，第二日起来难免就晚了些。
他洗漱完毕站在庭院中，想起昨日大伯父在圣上面前介绍头一次面圣的姜程时，大伯父表面严苛实则处处维护宠溺的小动作，不由自主地开始演练姜靖曾教给他的一套拳法来。
姜程就是再纨绔，作为姜家人武功上也是有些底子的。
倘若他在武功上也有些天赋，父子间兴许也能如大伯父和姜程之间那般亲近吧。
可惜并没有。
一套拳练起来有形无神，他很快就黯然地收了招式，拉平了嘴角准备进屋吃早膳。
“喂，姜谦！”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他回过头，见到是宣棣时眉头惊讶地微微一挑，旋即脸色沉了下来。
这个家伙不会是刚刚在一边偷看他练拳吧？
他想起自己在外人面前信誓旦旦称对习武不感兴趣的场景，顿觉脸上无光，抬脚便要走进去将门关上。
“别走啊！”宣棣连忙拔脚赶上，及时将人拦在门外，“我今儿找你有事。”
穿黑色大氅的少年右侧脸上挂着细密的汗珠，神色难得的郑重，看起来像是一路跑过来的。
应该是没看到。
否则依他的品性，不立刻嘲笑他的花拳绣腿是不可能的。
姜谦暗暗思衬，心情好转了许多。
“什么事？”他斜睨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你前天还害了我表哥，今天就恬不知耻上门求帮忙，还真是厚颜无耻。”
“这也不能怪我吧？谁知道那女人那么疯！”宣棣一本正经地反驳，诋毁起青禾县主时丝毫没有心理障碍，继而笑眯眯地搭上姜谦的肩：“咱不是朋友嘛，你看你一发话我就二话不说地和你表弟道歉了不是。”
姜谦看了他一眼，无奈摇头。
谁教他生来就喜欢精致完美的东西呢？若不是宣棣生了这样一副妖孽的长相，他才懒得搭理这种无赖。不过他生得好看是事实，好看的人犯了无关紧要的错误他总是可以轻易原谅。毕竟受伤的人是顾定延不是顾西，他也无须向母亲交代。
于是他神色稍缓，瞟了他一眼：“什么事，说吧？”
“那个……我想和你表弟见一面。”
姜谦的神色陡然变得古怪起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圈，猛地将他搭在肩上的手甩开。
“我说，穆勋那家伙不会真把你带到坑里去了吧？”
这叫什么？
假戏真做？
而且对象还是男的，并且是他的表弟？
姜谦一瞬间脑子里闪过万千念头，陷入了复杂的权衡当中。
“什么坑里……”宣棣皱了皱眉，反应过来后立马跳了起来，“你丫想什么呢？小爷喜欢的是女人！”
“那也没见你勾搭过什么女人啊。”姜谦思忖了一些这些年宣棣从未给过对方回应的“艳遇”，发出灵魂质疑。
宣棣强忍着一拳打过去的冲动，挤出一丝微笑：“那些女的不是没有小爷长得好看，就是既不好看也无才情，凭什么让小爷去勾搭？”
说的也有道理。
深度美貌爱好者姜谦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说法。
“那你找他什么事？”事关母亲疼爱的表弟，宣棣又有历历在目的前科，他还是要例行询问一下的。
“……听说他画作得不错，我是来求画的。”宣棣想起皇后身边内侍的告诫，抽了抽嘴角。
姜谦皱了皱眉：“你一个世子，求什么画没有，华渊阁的画就比……”
他顿住。
渊王的画在华渊阁售卖如今虽是天下百姓都知道的事，甚至还有官员去那里买画当作礼品，可以庆王纯臣的立场，却是万万不能沾惹的。
他失言了。
“行吧，你去吧。”他摆了摆手，忽然没了细究的兴趣，派了个小厮领他去木樨院了。
木樨院。
顾西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