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音刚落,房中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中。
良久,邵氏才抚着心口缓缓站了起来,脸色苍白地盯着她艰涩开口:“白英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白英诧异地看她一眼:“我治病你给钱呗,能什么意思?”
回神的松儿:“……”这是哪里来的智障。
邵氏却顾不得其他,又追问道:“白英姑娘会医术?”
到这眼下这种境况,任何一个机会她都不愿意放弃。
松儿连忙拉住邵氏的衣袖,低声道:“夫人别被那白英给骗了,她素来仗着一副好容貌觉得自己天下最美到处作妖,这回指不定是从哪儿听的消息在耍您呢……”
邵氏眉心一跳,面色犹豫起来。
昨儿晚上似乎还听弟妹说起这个救了西少爷一命的丫鬟,弟妹言语中似是十分看不惯她的做派,偏偏碍着隔了一个房头不好给教训。倘若这丫鬟真是来耍弄人的,她岂不是白白让洛和再遭一番罪?
她的洛和已经够可怜了。
耳力过人听得清清楚楚的白英眉心直跳,待得感觉到手心传来酥痒的触觉才咽下了那句“老娘本来就天下最美”的反驳。
“夫人连道姑都请来了,可见已经死马当作活马医了。夫人是一片慈母心,可表姑娘是生了病,又不是邪祟入体,请道姑来可没用。”
邵氏怔怔看着,眼里渐渐泛出泪意来。
不是邪祟入体吗?
洛和病了太久,上至婆母下到下人们都避之不及,连她这个母亲都快相信这个无稽之谈了。原来还有人是眼明心亮的啊。
白英见她没言语,又凉凉道:“若是一直不得救治之法,只怕最后危及了心脉,便会日夜难寐,浑身瘙痒,最后抽搐而亡。”
“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咒我们姑娘?”原本听到“邪祟入体”四个字骤然安静下来的松儿气得大声呵斥。
她才不信这个花瓶的话呢,定是在学外面的神棍招摇撞骗想敲诈夫人一笔。
邵氏闻言却如遭雷击,猛地站起身来,定定地看了神情淡然的白英一会儿,沉声道:“松儿,你带白英姑娘去小姐房里。”
“夫人!”松儿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去吧,不必多说。”邵氏摆了摆手,温柔可亲的脸上全是坚毅。
松儿素来知她性情,明白这是主子已下定了决心于是不再阻挠,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带着趾高气扬的白英转头去了西厢房。
“我告诉你,别以为夫人信了你你就可以胡来,我会在旁边死死盯着你的!”到了门口,松儿气呼呼地回头警告白英。
白英哦了一声,道:“不用了,我治病不喜欢让话太多的人在旁边看着。”
松儿气得翻了个白眼。
她哪只耳朵听到自己是在跟她商量啊?
作为一个忠心的丫鬟,她绝不可能让这种名声不好的外来人和小姐单独相处的。
她还要再说,余光却瞟到亦步亦趋跟上来的玉面小童,当即愣了愣:“表少爷,您怎么跟来了?”
小童笑嘻嘻地仰起脸:“我来给白英打下手。”
这不是胡闹吗?
哪有主子给下人打下手的道理?
松儿还在心里犯嘀咕,再一抬头边听见砰地一声两人都不见了踪影,只余下面前紧闭的房门。
她张了张嘴,忽然反应过来。
不对啊,表少爷是男子,怎能跟着进去呢?
待她回去一脸焦虑地向邵氏禀报,邵氏却不甚在意地摇了摇头。
才是个八岁大的小娃娃,好奇心重也是难免,倒不用那般计较礼仪规矩。只要那丫鬟能治好洛和的病,什么脸面名声她都可以不要。
松儿不知道,可她清楚。
那白英看似威胁的话里,正是这几个月女儿忍着痛瞒下来唯有她一人知晓的症状。白英一个外人,即便了女儿的样子,也绝无可能说得那么仔细。
她紧紧攥着手,目光中又忍不住升起希冀,一如这十年来每一次请大夫时一般。
或许她真有几分本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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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进了门,被寄予厚望的白英姑娘就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猛灌了一大壶茶水。
顾西正皱眉打量着拉着帐子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人影,余光瞥见丫鬟如此粗鲁反而笑着拍了拍她的肩:“戏演得不错,万一少爷以后养不起你了把你送进太夫人的戏班子应该也饿不死。”
白英轻睨了她一眼,这才慢慢缓过神来,摸了摸鼻子:“累死了,还以为会被赶出去呢。”
“原来我们白英也会怕啊。”
白英抿嘴。
可不是最怕这些心善的文化人嘛。
像那种伪君子,她一拳打俩都没再怕的,可邵氏对自家少爷那么体贴温柔,她总不能一个说漏嘴就把人打晕吧?只能老老实实演戏了。
顾西不再闲聊,走进内间小心地掀起了帘子。
白英立刻跟了上去。
青色花鸟缠枝的纱帐下躺了个十岁大的女孩子,她身量娇小,一头青丝柔顺地铺撒在肩上,露出的小半截手臂如白玉一般细嫩无暇,即便安静地躺着也让人生出几分怜爱之心。
她目光上移,瞳孔骤然一缩。
身后的白英更是惊出一声尖叫。
女孩子的脸比手臂还要白,鼻梁小巧,睫毛弯长,可几乎如藤蔓一般密集地缠绕在过分白的脸上的淡紫色神秘花纹却让人看得心头生骇,直让人怀疑这女孩子是不是从深渊爬出的厉鬼。
顾西皱起了眉头,片刻后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