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柱香的功夫,程尚书从正厅里退了出来,又给带上了两扇门。
他都给吓出了一身冷汗。
如今总算不用面对笑得瘆人的沈相了,精神陡地放了松。这一放松,即刻就感受到了外头沁到骨子里的严寒。
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忙拢紧了大裘。又在原地站了站,忽地抬脚扎进了浓浓夜色里。
着实是一刻也不敢多待。
程尚书前脚刚走,后脚,沈容便也从正厅里出了来。
他似不经意地往程尚书离去的方向瞥了一眼,面上十分淡然平静。
“以后若是还有其他大臣找到府里来,一律不见。随便你找什么借口,只要能把人给撵了就行。”
有贵彼时提着一盏灯笼立在一旁,闻言,即刻就有些愁眉苦脸。
……那些个大臣,若是那么好解决,他也就不用还去请自家爷了。想是这样想,有福也只能应下了。
“真是的,还让不让人好好休息了。没日没夜批折子也就罢了,一有点什么事便往府里跑,真当我是铁打的?”沈容瞅着黑漆漆的夜,很明显,对找上门来的程尚书很不满意。
有贵动了动小眉头,还是没忍住小声插话,“这不是因为爷您是丞相吗?其他大人若是有什么事,自然是找到您这里了。更何况,”他小心瞥了眼自家主子的脸色,见他没什么表情,才壮着胆继续往下说,“……程尚书今个儿来禀的着实也算是大事一桩,若情况属实,罗府可就摊大事了。不过,小的也听说了,因着宫里头的两位娘娘如今斗得厉害,导致程尚书与罗大将军也闹了起来,都各自想着要如何致对方于死地呢!”
有贵的话音将落,当头就挨了一个爆栗,他哎哟了一声。
“你怎么这么八卦?连后宫里的那些事也敢打听!你能长这么大还没横死,真得亏有我在,否则谁护得了你?”
有贵嘿嘿直笑,“这不是因为爷您护着小的才……”眼见着自家爷抬脚欲踹他,他赶忙求饶,“小的不敢了,真的不敢了,爷饶命。”
沈容也没那么多的闲情,想着书房里还有人等着自己,他扭头便走。
有贵一回神,便见自家爷走出了几步远,忙小跑着追了上去,“爷,关于程尚书所说的那个事,您不吩咐小的去做点什么吗?”
沈容连头都没回,“没什么好吩咐的。”
朝堂之事,程尚书都能探听到的,他一个丞相,知道的只会更多。
这厢,程尚书一走,丞相府便又笼在了一片深幽里;而在那原本应该谧静的一方书房里,彼时却是传出了几声喵叫。
一只黑白相间的大猫就坐在窗上,似不怕生,拿一双圆溜溜的眼瞅着屋里的主仆二人。
觅春极喜爱猫,原本是打算逗逗它的,却是被顾青姿给阻了。
“你还是安分些,别把它给吓着了。”
能出现在这里的猫,想来是与师兄或多或少都有关联;更何况她也算是个客人,若是在主人家给闹出点幺蛾子来,面上也挂不住不是?
本以为她们若是不多理睬,大猫大抵一会便会走了。不曾想,那大猫犹如认识她一般,对着她喵喵叫;到最后,竟还主动跳到了她的案台前,靠在她的手边懒洋洋地卧了下来。
觅春如发现了新大陆一般,“诶,主子,它方才不仅与您打了招呼,如今更是卧在您手边,倒是与您十分亲近呢!”
顾青姿瞅着跟前的大猫一下又一下舔着自个儿的爪子,一时也不知如何解释。
她使劲地看了看,却还是对这只猫没有半点印象。
站在一旁亦是专心观察着大猫的觅春却惊呼了一声,“……奴婢想起来了,这只猫很像沈相送你的那几幅画里的小猫。您看看它身上的花纹,长了个八成像;唯一有明显区别的便是个头,画里的是只软萌可爱的小乳猫,而跟前的这只则是吃胖了的长大版。”
被觅春这么一说,顾青姿也觉得有些像,与大猫来了个四目相对后,她朝觅春点了点头,“你说得有些道理……不过天底下长得像的猫比比皆是。”
见大猫蹭起她的手,她心里一动,试着伸手摸了摸它的头;本还在担心会不会就此被抓上几条血痕,却不想,大猫见她的手近了,只把一双眸子眯了起来,任由她一下又一下地帮它捋毛。
觅春看了,跃跃欲试,将将伸出手,冷不防就被挠破了手。
她嘶的一声,再看时,被挠的地方现出了两道细长的口子,正在往外冒血。
沈容推门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忙遣了有贵去拿膏药给觅春擦一擦;而原本卧在案台上的大猫有了反应,嗖的一下便钻进了沈容的怀里。
沈容唔了一声,回头则是把它拎在半空数落了几句,“你倒是越发调皮,又抓伤人了。若是弄出个好歹来,非把你红烧了不可。”
觅春忙笑,“不打紧,是奴婢去招惹的它,所以才被挠了。再者,不过是皮毛小伤,无关紧要,奴婢没那么金贵,养个几日便好了。”
顾青姿心里头却存了疑虑,“师兄,我是不是见过这只猫?”
沈容的笑容顿了一瞬,一时没接上话。
顾青姿却又继续道:“方才您不在,故而估摸着是没看到,您的这只大猫在我跟前表现得十分亲昵,回头却抓伤了觅春。故而,我实在是好奇,还请师兄解惑。”
沈容其实是看到的。
他稍稍一想,便决定不再瞒着,“……以前我带进过宫里,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