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笔阁>恐怖悬疑>皇舆>第十四章 灼寒 下
,定次年改年号为光兴。奉孝定皇帝遗诏,丞相袁轼、御史大夫汪溥与定国大将军霍鄣为辅弼,至嗣皇弱冠归政军于帝。

四月初二,嗣皇尊庄氏为太后。

田氏殉君,已与先帝早逝的诸妃嫱嫔御同葬。净苑再入新客,后宫唯有庄太后与姐姐。

数日噩梦不休,我一篇一篇临写着经卷期盼压下心中翻腾的戾气。

身在宫中的那些日里,我每日都是绵软无力。扶祥殿中仍只有那四个宫人,钟缵每日送来的汤药一如从前,也是必在我饮尽后离开。至与京中女眷一并参拜太后当日,我的汤药终于换了味道,我终于可离扶祥殿,终于病愈出宫。

如今他的嫡长子即祚,他将两代重臣袁轼与汪溥留给嗣皇,他以一手培植的霍鄣为武将之首,也不愿再用曾是朝中第一武将的父亲。

为免宦祸,高皇帝立制内监预政者凌迟,与内监勾连者夷三族。百余年来,便是太徵年间作乱的宦者亦只是于宫中势大,朝堂之中并无半分羽翼。没有权宦,无高皇帝与孝武皇帝之雄烈的帝王若欲制衡权臣外戚,只有另行扶持一方权臣。

皇子、外戚、权臣,三方之势若聚合一处便会成为皇权最大的威胁,何况父亲还曾代天子掌上骁军。

哥哥承武城公位却未入军,无兵权,便是被霍鄣远远抛在身后。他曾对我说哥哥乃当世弼疑,至此时也没有加封哥哥的旨命。他用霍鄣制衡齐氏,稳固赵峥的皇位。赵峥还有袁轼和汪溥扶助,峣儿便永不能触及皇位。

留了三个辅弼之臣,他这样笃定齐氏不会复起。

经卷终不是压不住戾气,另取了一张帛,写下《徐风》最末一句时,我再压不住笑声。

他手书的这篇《徐风》的每一字都似含冷光,我已经是皇权争斗的棋子半分不能由得自己,身在局中,我唯一能做的,也许只有仿写他的这篇手书。

他此生所经的最后一次祸乱被何九庐压下,而那时,他已无力入宣政殿了。

宫中大定当夜,被田氏拘押的杨符忠获救后于衍明殿内泣拜,而后撞向案几,欲以一死平朝中沸议。

杨符忠早在他封王前便侍奉在侧,久侍宫闱之下,自然知晓田氏谋储弑君之罪曝于天下的后果将是如何。但杨符忠侍奉他二十余年,若将其定为作乱匪首便是将他置于两难境地。

他不许将真相公诸天下,亦未许杨符忠代罪,只昭布为宦贼作乱,定罪七内监为匪首。

鸿台殿宫人早有在刑前便招了供,亦有受刑后吐露所知。几个死忠于田氏的宫人熬刑不过身亡,那日上清池边的内监亦已亡,招供的几人并不知内里详情,供状中又有揣度或攀诬,一时无法知晓田氏谋划的末节。

因那七内监中有四人出于鸿台殿,他那时责昭仪田氏掌后宫不力,降为八子。婕妤庄氏进昭仪掌后宫事,安平公主与东安王移入长信殿由庄昭仪抚养。

那言竹已不能再说话,她撕毁两道供书不肯认供助虐,遂与田氏一并被禁于鸿台殿。他与长辰卫之外,无人知是我逼死了田氏,无人知田氏不是殉他而去。

卫尉何九庐于宫变中被密藏刃物的内监刺入腹,只强撑过四日便去了,他立调虎贲中郎将伍敬信暂领卫尉官守。

哥哥将我在宫中那些日的事讲与我听,亦道是天候不定不宜接我出宫,又有繁多朝务缠身实难常入宫看我,于是留我在宫中养身。

我问他当日宫变之时梁王与峣儿身在何处,他答不出,只道是事定后由长辰卫护送至御前。他说这一句时只注目于眼前的方炉,炉中炭火极盛,素来畏热的他却无半分汗湿。

我竟无法知晓长辰卫是于宫变前护下了梁王与峣儿,还是于事定后救出。

他是否从未防范过齐氏,是否至信齐氏忠于他?他令我去杀田氏为梁王除后患,是因着至信我么?

弃笔近窗,我迎光举起手,指隙中依稀有殷红血色。

我再度笑出声,已至此时,我竟还会有此稚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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