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是阿一的错,都是阿一的错。”
两根晶莹的线条簌簌地落下,阿一含着哭腔,一个劲地在地上磕着头,柠小檬面无表情地看着,直到阿一将头磕破,红色的血液顺着脸颊侧流而下,也没有半分言语,只呆若木鸡地立在原地,唇瓣不住扑动,却已是说不出任何话来。
“我早就说过,你自以为你伟大,实则却是蠢到无可救药。”
死魂此刻已经从柠小檬背后踏了出来,面色虚白了几分,想来还是被某些遗落的花针给打到了。
阿一怔怔地抬头,凝眸死魂片刻,脑海中画面浮现,她想到了那人告诫自己的场景,想到了适才死魂所说的那些话。
原来,真的是阿一自大,不懂殿下,偏偏还装作心如明镜,执意犯错。
阿一目光撇过了死魂,落到那个正在蒙受着巨大精神痛苦的人身上。
“殿下,阿一愚笨,不听那人之言,亦不顾殿下所愿,擅做主张,置南璇于险境,置殿下于不仁不义之地,阿一该死!”
重重的一扣,竟引来了几滴落雨,阿一随意擦去泪水,头又是一扣。
“殿下大恩大德,今生再无法相报,阿一来世定当牛做马,结草衔环以报殿下之恩。至于阿一造下的孽,阿一无法一一偿还,只好亡羊补牢一回,也愿殿下少恨些阿一。”
说罢,又是三个叩首,便利落起身,决然转背。
“哼!就凭你那副重伤之躯,连应付我都应付不来,还妄想对抗中仪以万计数的骁勇军队?你若是想用死来博得同情,不必装成一副大气磅礴的慷慨赴死模样,如今这里这么多树,你随便挑一颗,撞破了头便成了。”
话出了口,却没人回应,该沉默的还是缄默不言的沉默,该走的还是义无反顾地前行。
死魂讥笑一声,鄙薄道,“都不需那中仪的十万军队,光是那领头的公仪昭一人,在当日他兵临南璇时,你不就尝过他的厉害了吗?好不容易才脱身出来,回来时连腿都站不稳,怎么,是一心想死在他手上才甘心了?”
柠小檬依旧不言不语,死魂用模糊的余光瞥见了他身形的略略迟钝。不过,好在结局如它所料。
“不必去了。”
再一望去,柠小檬的身影已在前方数尺,淡漠抓起的,也是阿一的手腕。
在听到阿一说要去“亡羊补牢”的那刻,他便已清醒了大半。在内心深处,他是希望这个陷自己于不仁不义的人去帮自己挽回些损失的,毕竟她是“妖”,她可能具有这个能力,同时,也因为,他心里对她,也是颇有怨气的,他甚至有点觉得这是理所当然。
所以,在死魂说她力量不敌,去了也无异于送死时,他呢还是没有挽留,一来,抱着一线希望,二来,抱着一丝残忍。
可当死魂说她在中仪兵临城下之时,她所做出的努力时,他却再也残忍迁怒不了了。毕竟,在南璇遭遇危机时,她还曾不顾性命地努力过,而自己那时,却不知危机地躺在床上蒙头做梦。
其实,就本心而言,自己也并不是能那么坦然的面对死亡的。
其实,阿一也不过是为自己迈出了想迈又不敢迈的一步,而如今,自己却把罪过悉数安在她一个人身上,自己到底是有多懦弱有虚伪啊?
柠小檬突然有些瞧不起自己。我行我素了好歹十几年,到头来却发现,自己竟连自己的责任都承担不起。
“殿……殿下。”
阿一愣在原处,眼中有些惊慌失措,有些受宠若惊,更有些自责难当。
“你不必去了,逃的是我,又不是你,要去也是我去。”
柠小檬拍拍阿一的肩膀,稍稍安慰。在阿一犹自怔忡的时候,用袖子轻轻将阿一侧脸上的血迹擦拭了一番。
正擦着,阿一瞬间醒了过来,惊慌地退后两步,马上就要激扬地又跪了下去,也幸得被柠小檬给半路拦了下来。
“殿下,你宽宏大量,阿一却不能宽容自己,阿一犯了大错,阿一该死,阿一不应该打晕殿下将殿下关起来的。”
这话一完,柠小檬刚想扶起阿一的手便在半空中顿住了,怪不得自己浑身上下那么疼,尤以脖颈为主。
有些悻悻地将手松开,柠小檬坦然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装作晕倒让你带回来的呢?”
“怎么可能?”
阿一瞪大双目。
“怎么不可能,不然,我怎么可能从那座镜像屋子里头出来?”
听罢,阿一的面色突然变得有些奇怪,似是想问些什么,然而终是生生地按耐了下来,抿起嘴巴,不再做过多言语。
“我去吧。”
长叹一声,柠小檬摸摸阿一的脑袋,脸微微泛红,有些惭愧道,“一切缘由因我,我不应该迁怒于你的。”
“他们的目标在我,我去,也许能减轻南璇的灾难。”
阿一双唇紧闭,口中不言,心中却是下定心思,若是殿下往前走上一步,自己便将她打晕重新放回屋子里去。
“如出一辙的无可救药的自大。”
死魂立在二人身后,颇为不屑地“哼”了一声。
“你凭什么以为,他们的目标是你?”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柠小檬脑海中突然闪过与死魂在禁牢之中的那番谈话。“泱泱王室,最不缺的是什么?”
“明争暗斗。”柠小檬猛然回过头,面上的淡然消散大半,看上去竟有些沉郁。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阿一说死魂无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