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缘寺在大山深处,神秘幽静,人迹罕至,寺里除了他,便是一个小沙弥,名唤清尘。
桑隐原以为那个小沙弥也跟自己一样,是为他办事的。可显然不是,清尘是个实实在在的僧人,他的眼里有仁慈,有悲悯,独独没有杀戮和勉强。
每日洒扫庭除,燃灯供佛,闲余时间都是用来打坐诵经。桑隐不懂,为什么这样的两个人可以和谐相处,丝毫不显违和。
桑隐极少回来无缘寺,即便是有任务,也是他单方面联系自己,记得上一次回来还是追缉黑白两道都头痛不已的“阴阳虎”时,因泄露了行踪被抓了起来。
虽然任务是完成了,但体内被注射了十多种化学药品,是他冷着脸把自己揪回来解得毒,也不知他给自己喝了什么,自那以后桑隐觉得自己再没有中过毒,或者说,再没有毒能毒到自己了。
思绪游走间,的士已经停了车,再往前,就只能自己走了。无缘寺方圆十里之内,只有按他教的步法才能进去,走错一步都能绕到别处去,像极了古时候的阵法。
再远的路也有走到的一天,更何况这一天,自己等了很久。
看着眼前的幽静的寺庙,桑隐深吸一口气,敲了敲木制的大门,轻盈的脚步声从里侧响起,桑隐心道:清尘来开门了。
来的果然是清尘,看着那张不染纤尘的脸,桑隐觉得自己满身的罪孽都仿佛被净化了似的,微微一笑道:“师兄,我回来了”。
清尘先是和煦一笑,待看清来人眉宇间的少许疲惫,担忧道:“隐儿可是又做梦了?师父给你配的清心茶,又没有按时喝吧?”
虽是询问,但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桑隐知道瞒不住他,只得轻声回道:“不小心忘记了”。其实桑隐没忘,只是那茶早已不管用了,内心积尘已久,怕是连清心茶都清除不了那满心的尘垢了。
有时候,桑隐很羡慕这位清尘师兄,每天平安喜乐的活着,不用手染鲜血,不用违背本心,安安静静的陪着大殿里拈花而笑的佛祖,诵诵经,念念佛,多好。
等自己恢复自由身后,不知能不能找到这样一处清静的所在,现代社会的寺院虽然日趋商业化,但那些小地方还是能找到几处庵堂的,就是不知那有些道行的大师们看到自己这一身杀孽,敢不敢收留自己了。
想到此处,不禁抿唇一笑,素淡的五官仿佛瞬间柔和下来。
循声而来的人不免愣了一愣,她有多久没这样笑过了?记得刚刚救下这个孩子时,除了抱着自己的断臂大哭了一场后,就十分爱笑。
可不知何时,那个信誓旦旦告诉自己一定会报恩的孩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如今这个沉默冷清的女孩。不再哭着问自己为什么要她杀人,只是默默地做着自己交代的任务。
其实她悄悄地放过那些有心悔改的恶徒,并抹去一切痕迹的事情,他不是不知,只是默许了她的那一份善意和柔软。至于那些表面上悔改实际却准备反扑的人,他都替她善后了,只是她不知。
她是怨自己的吧!否则为何不对自己笑了呢?自己从不曾告诉她自己的名字,她也从来不问,她从不曾像清尘那样喊自己师父,好像自从让她执行任务开始,便是这样了,除非自己问起,否则她从不会谈起关于外面的事。
有时候,他不禁会想,如果是那个人呢?如果那个人这样做,她也会怨吗?会对那个人采用冷暴力吗?他不知,不过好在一切就要结束了。
“师父,师父,你怎么了?”
耳旁传来清尘的呼声,僧衣直裰的青年男子回过神来,猛然发觉自己竟然望着着眼前的女孩出了神。
桑隐疑惑的地看着这位多年来音容不改的冷漠男子,疑惑的不是他不曾老去,而是他在望着自己的时候,好像有一霎那的温柔。可温柔这种情绪,会出现在这个人身上吗?
早在很久以前,她就知道,他不是普通人,自然没有普通人的情绪。有哪个普通人断了胳膊能自己长出来的,又有哪个普通人,能凭空变出东西来?
若是男子知道自己的秘密早就被眼前的女孩发现,不知会做何感想。
清尘无奈地看着着眼前一大一小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大眼瞪小眼,只能再次提醒:“师父,隐儿回来了,我们进去吧。”
男子点了点头,转身走向禅房。
桑隐望着男子背影有些出神,他今天似乎不同以往。暗自摇了摇头,摒弃杂念,脚步轻抬,朝前走去。
院子里不知何时挖了一片荷塘,明明已经入冬,那些莲花却开得正好,清风拂过,有几株刚刚冒出水面的莲花轻轻摇曳,沁人的香气随之扑鼻而来,像是欢迎自己的到来。
看来这院子也是有古怪的,哪有大冬天荷花盛放的?
罢了,自从遇到他,古怪的事还少吗?明明是个寺院,不仅不接待任何香客,还养着自己这个满手鲜血的罪人。她自始至终都觉得杀人是不对的,哪怕那些人真的有错,也不该由自己来杀。
桑隐闭了闭双眸,睫羽微敛,再睁开时,琉璃般的眸子里只余疏离和淡漠。
心思澄明的清尘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道:“隐儿还是不肯原谅师父,想来也是,让一个本心纯善之人手染鲜血,本就残忍至极,更何况,把自己推上这条路的人还是曾救过自己,并把自己教养长大的人,换了自己怕也受不了吧,也不知师父是怎么想的!”
桑隐随着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