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痛苦染上泛出猩红的眸子,宁凌靠着沙发,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关达见状,忙走过去劝道:
“少爷,别喝了,酗酒伤身。”
“伤心之人……”
醉眼朦胧的看着关达,宁凌落寞扯了扯嘴角:
“伤身算什么?”
“少爷……”每回提起师傅,他总会格外的情绪起伏,关达试探的问,“是想念师傅了吗?”
严格来说,关达其实算不上关明月的徒弟。
他家祖上三代都是关家佣人,直到他这一辈也是,称呼关明月不是的老爷或先生,从来都喊师傅。
师傅……
算一算,距离师傅离开差不多又十年。
然而,不管自己如何记忆犹新,如何追忆不绝,他老人家,一回也没有入过自己的梦。
宁凌知道,师傅……是恨自己——
后来,他偷偷去调查过,阿晚就是师傅和仙逝爱妻所生的唯一女儿。
关家一门技艺,传承于一位方外高人。
那位高人像早有洞悉,立下训示,每位关家弟子所收徒弟不得超过三位。
在宁凌之前,关明月已收过三位徒弟。
老太太把阿晚当做人质,胁迫师傅收自己为徒,违背祖训。
在把一身技艺倾囊相授,确定阿晚也重获自由之后,他了无牵挂、也是充满自责的自杀。
祖训什么的,在如今这社会,更像是一种封建老顽固思想。
但是,对关明月这种靠传承技艺而声名鹊起的人,祖训是圭臬,不容违背。
一旦违背,他们认为会遭受谴责。
除开所谓的祖训,宁凌觉得,师傅的自杀,更是一种胳膊拧不过大腿的反抗:
你可以夺走我的自由,我的技艺,但是,你不能阻挡我用生命捍卫最后一丝尊严!
“是啊,我想念他老人家了。”
所有这些,宁凌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包括关达,他一直都认为关明月是心梗猝死。
他喃喃的问:
“你从小在关家长大,这些年,梦见过师傅么?”
“没有。”关达挠挠光溜溜的头,“不过,我也算不得师傅的弟子嘛。”
“呵。”
宁凌再度哑笑。
师傅死后,关家所有珍藏的古董、玉器等全被关达献宝给老太太,师傅连自己都恨,又怎会不恨他?
“少爷,您别伤心,师傅的技艺在您手里发扬光大,他九泉之下会安慰的。”
“是么?”
“当然,大会距离正式召开还有两天,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您……务必振作啊。
上面有交代,今年必须让甄家败北。”
甄家……
那个叶星辰似乎就是和甄家一起过来的?
意识到自己又想起了列入格杀令的人,宁凌俯身将酒杯搁去茶几,声音恢复淡漠:
“你们奉命行事,我不干涉,但……别在我面前动手,记住了吗?”
又说回叶星辰去了?
关达秒懂,恭谨作答:
“是。”
……
黑夜过去,理城迎来阳光明媚的白天。
被枪口瞄准的那一幕,在潋滟清透的阳光里,宛若一场梦境。
次日,叶星辰跟着甄小爷大街小巷满城逛,在他的指点下,淘到不少物件,当然,也花出去不少钱。
当她心疼流水一样花出去的钱时,甄无缺后知后觉告诉她:
每年大会除开外人所知道的赏宝拍卖赌石等,城市还有提供一处场地,进行地下卖场。
为什么叫地下卖场?
并不是真的就在地下举办,也不是见不得光,而是地下卖场的东西,绝大部分比较普通。
瞄准的客人,是来理城的游客,和一些不懂行的门外汉。
甄无缺让淘的所有东西,可以地下卖场出手。
等于说,在这里,就能小赚一笔。
听他这么一说,叶星辰总算高兴起来,当晚就去地下卖场支起小摊。
别看甄无缺平时没个正行,做起这一行生意来还有模有样,他让慕五和慕九当托,自己和叶星辰守摊,在他专业机灵的游说下,看客越聚越多,两块玉坠,一尊玉佛,还有四根手串很快被买走,忙得不亦乐乎的她瞅空心算,光是今晚卖出去这几样,刨去本金,居然赚了三万四千块!
不到两小时,三万四,真特么一本万利的行当!
叶星辰乐得合不拢嘴,等收工,腰包鼓鼓的她提出请吃夜宵。
毕竟,作为专业解说和全程毫无演技的托,他们三个,居功至伟啊。
“平时都是梵哥请吃饭,难得你亲自掏腰包,嘿嘿,今晚我要把劳务费全部吃回来!”
夜宵店里,甄无缺狼吞虎咽。
站了那么久,又说了那么多话,还真饿得不行。
“吃,您多吃点。”
把肥而不腻的酱汁猪手和大盘大片的孜然牛肉推去功臣小爷面前,叶星辰眼巴巴又问:
“明天还有一天,咱们再干一票吗?”
宛如春夜的空气氤氲,她笑眯眯的看过来,璀璨如星的双眼闪耀着动人华彩。
甄无缺啃着烤嫩排,咕哝道:
“干一票,这词儿小爷喜欢。
不过,小星辰,三万四你就高兴成这样,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想起上回买珍珠的对话,叶星辰噘嘴道:
“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您这说这句,对吗?”
“知我者,你也!”
嘎吱嘎吱咬碎一块又香又酥的脆骨,甄无缺擦擦油腻的手,举起啤酒杯挡住忍不住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