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你自可以不信我,却不能不信瑞皇子!我虽在他身边,可他心中念想的却是嫂子你,你看,他从京城逃出来,你的这件褂子却是从不离身,他虽是念错了物什,对嫂子的一片真心却是有目共睹”
“你说什么?”顾霏瞪大泪眼打断裴桐心的话。
“我说,他虽念错了物什,对嫂子你却是一片真心”
“不!你适才说什么?”
“我”
“他是从京城逃出来的?”顾霏脸上还挂着泪珠,惊疑地瞪着裴桐心。
裴桐心登时明白过来:马尾村地处偏僻,顾霏又是一介弱女子,整日只坐在这间斗大的铺子里,天下又换了皇帝,她竟是不知道!
“林皇后害死了贤帝,宫里发生了宫变,瑞皇子不得不逃离京城。不然,你以为他为何要来此地?”
“难道他不是为了纵横山上的的财宝而来的吗?那日,我听得他一醒来,便心急火燎地寻什么藏宝图”
“逃出京城是真,寻宝也不假。如今,他虽是皇家子嗣,却又成了戴罪之身。因为,新皇帝即位了,哪里还有他的一席之位!他竟已成了亡命天涯之人。
“所以,就连麟儿,竟也是身处险境之中了!”
裴桐心最后一句话让顾霏猛地吃了一惊。
“那我的麟儿呢?他在哪里?”顾霏喊道。
“我只道你们没带麟儿来,是因为出来办大事,麟儿自在宫中好生养着。不想原来却是如此!”说着,泪又涌将出来。
裴桐心拉过顾霏的手,道:“嫂子大可放心!麟儿养在京城裴府里,自然是安全的!”
顾霏登时明白了。
这位裴小姐确实对阿瑞是一片真心。
阿瑞已然成了亡命天涯之徒,他的儿子也自然便成了累赘。裴家能将麟儿养在府中,自是冒着极大的风险。
原本对裴桐心还有一丝丝怨怼之心,此时,也烟消云散,既而生起的却是一片感恩之心了。
顾霏看了看门外,道:“裴小姐孤身一人来此,便是来告诉我这些吗?”
你陪阿瑞逃亡,阿瑞自然记着你的好。你将麟儿养在你们裴府,阿瑞日后也自然知道报答。巴巴地跑来告诉我这些,图个什么呢?
裴桐心含笑点点头,心中又涌起一阵刀绞般的痛。
“桐心是来作别的。”裴桐心平静地说道。
顾霏一惊,道:“作别?桐心小姐要去哪里?”
裴桐心叹了一口气,幽幽道:“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容身。”
“桐心小姐的意思是”顾霏心中升起一种复杂的情绪。
她隐约知道了裴桐心的心思。
她是要离了这里,离了张德瑞。
若说真的如此,自己便可与阿瑞团圆了,然后再去带回麟儿,一家其乐融融,这是她多么神往的生活啊!
可是,她却开心不起来。
裴桐心堂堂相府嫡女,在阿瑞最艰难最痛苦的时候,给予他温暖,这份情义弥足珍贵,她才是最有权利拥有阿瑞全部真心的女子。
“桐心小姐,你不能走!”
裴桐心扬了扬嘴角,正欲开口,身后却传来一声大喝。
“桐心,你原来在这里!”
二人一看,来人竟是张德瑞。紧跟在他身后的,是吴曼曼。
张德瑞几步进来,一把揽住裴桐心,滔滔不绝地说道:“桐心,我们寻你寻得好辛苦,差点儿以为寻不到你了!你来这里为何不说一声?好歹我送你过来,也省得”
一抬头,张德瑞的目光凝滞了。
眼前这位女子像极了故妻阿霏
张德瑞揽住裴桐心的手松开了
裴桐心止住内心的悲戚,牵了牵被张德瑞弄皱的衣衫,道:“没错,瑞皇子,你眼前的这位女子,便是麟儿的娘。”
张德瑞的眼珠都快要鼓出来了。
“你你不是水逝了吗?”
“嫂嫂没死,她被人救了!”吴曼曼上来说道。
“不!”顾霏开口道。她脸上,说不清楚是什么样的表情。“孤女顾霏已然死了。现在你们眼前的是章氏娘子。”
“嫂嫂你”
“逝者已逝,劝公子不必挂念。”顾霏托起那件褂子,道:“这只是一件与公子无任何关系的什物,它本身就是一个误会。如今,不如我来让它断了公子念想。”
顾霏疾步走到柜台上,从针线簸箕里抓起一把剪刀,嚓嚓便剪起来。
“阿霏你住手!”张德瑞喊。
顾霏哪里肯停,手中的剪刀剪得更快了。眼看着褂子便快要成为碎片。
“我不许你如此!”张德瑞冲上去,一手扯下褂子,一手抱住顾霏。
顾霏身子一拧,剪刀对准了自己喉咙,道:“那我便死。”
“嫂嫂!”
“嫂子!切不可如此!”
“放开我!不然,我便刺了!”顾霏厉声道。
张德瑞抓住顾霏握剪刀的手腕,道:“我再不放你走了!”
顾霏拧了两下,力气不够,拧不过张德瑞的手,抬头道:“存了心要走的人,你留得住吗?”
张德瑞仍然紧紧抓住顾霏不松手。
“你今日可以强住我,明日呢?后日呢?万后日呢?你都能强住我么?”顾霏冷笑道。
张德瑞的手松开了。
顾霏手一划
“啊!”
“嫂嫂!什么事都可以商量,何必如此!”
一条鲜血,从顾霏脸上淌下来。
顾霏举着带血的剪刀,一字一顿道:“听着,顾霏已亡。告诉麟儿,今生今世,不得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