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子静的声音柔细而安静,“因为,需要做一个决定。”
萧琰看了她一会。
千叶桃花树下她像一株玉兰,不争粉争俏,洁白,美丽,也遗世**。
萧琰忽然道:“你不怕我满脸疮疥吓着你?”
魏子静依然是柔细安静的声音,“不会。”
是不会吓倒,还是不会满脸疮疥?
萧琰忽然觉得这个魏五娘很有意思。
她又看了她一会。
她的目光明亮,却挟着锐利,让人感觉那明亮不是水晶的剔透,而是刀锋寒芒的闪光。
换作一般的小娘子,早就寒栗惊悚。
但她仍然平静安谧,美好的如一幅画。
萧琰忽然直直向她走过去。
魏子静立在那里,安静不动。
萧琰近到她向前一尺时,脚步忽然一侧,越过她往前,走出一步后转过身来,背对亭子。
她抬手解下面具。
那一刻,连桃花都安静了。
人说月下看男人,灯下看女人。
魏子静却觉得,夕阳下这张脸比月下灯下的美人都要美得令人失魂。
她轻轻叹息,“十七郎君还是戴上面具为好。……这疮疥,果然让人害怕得很。”
萧琰咳一声,“现在知道害怕了?”这女子果然有意思。
魏子静轻叹,“知道了。”
萧琰感觉她说的这个“知道”是对应她前面那句“需要做一个决定”。
“你知道什么?”她忍不住问。
魏子静看着她的眼睛,那是如墨点漆的一双眼,有着最纯正的黑色,却如琉璃水晶般清亮又光芒璀璨,又如山谷的清泉澄澈不染尘垢,让人想拥有……她笑着摇了摇头,说:“只是明白了一件事。”
萧琰道:“那你决定了?”
魏子静道:“决定了。”右手按衣敛衽一礼,“多谢。”
萧琰嘴唇动了动,仍是没问她决定了什么。
魏子静又行了一礼,经过萧琰身边时,脚步一顿,轻细一句道:“十七郎君这样的,会让很多女人伤心啊。”而她,不想做其中一个。既然得不到,一开始就不要动心。
萧琰疑惑:这话什么意思?
她想了一会,抬头看着树上的桃花,右手摸着左手腕上的五色丝绳,神色变得怅然。
天色渐黑。
屋里落地擎灯和鎏金烛台明亮,萧琮和沈清猗埋头案前,各做各事。
萧琮在写巡军记录,沈清猗在翻阅军医制度文书——这是萧琮昨日巡军带回来的,她这会才得了闲看。
萧琮在马车行进途中,就陆续和沈清猗说起军队的医伤制度、河西军的医官设置、伤兵医治死亡率过高等等。他没有期望妻子解决这些问题,但他觉得,以沈清猗的医道造诣和用药高明,应该能对现有状况有所改善,只要改善一点那也是大益了。
“如何?”萧琮见沈清猗翻阅完便问道。
沈清猗道:“得去军中看看。”
萧琮道:“自然是要去军中看看的。魏怀化这几日都憋着呢,我看他早就想旁敲侧击,问你治伤药的事了。——你若提出去军中,他恨不得亲自给你驾马车呢。”说着自个就先笑起来。
沈清猗也笑了一笑,抬眼看向窗户,心道:天已经黑了。
萧琮翻开手札的日程,看了下计划安排,抬头对沈清猗道:“就在后天吧。”
沈清猗转头问白苏:“后日的宴请有哪些?”
白苏将日程单子取出来,禀道:“后日午时,庭州长史家宴请。”
萧琮想了想道:“清猗可上午去军中,午时回府换衣赴宴,入宴略迟两三刻。”
沈清猗点头,对白苏道:“明日上午备份厚礼,送到赵长史家,就说我后日上午有要事,可能迟几刻入席,请长史娘子宽谅。”
白苏应下。
夫妻俩又议了一阵去军营的安排,沈清猗已经看了两回铜壶滴漏。
萧琮也看了眼漏壶,咦道:“戌时一刻了,阿琰还没回来?”
沈清猗抿了下唇,看了眼菘蓝。
菘蓝退身出去,须臾回来道:“青葙说,十七郎君尚未回来。”
“难道遇上府中哪个小娘子,舍不得回来了?”萧琮开玩笑道。魏府小娘子的家教都不错,他倒不担心有哪个娘子会制造偶遇勾搭他弟弟。何况,十七已经十五,再过两年身边就可以有女人了,多见识些小娘子也好。省得在情字上栽跟头。
沈清猗攒了下眉,道:“可能是在外面练拳忘时辰了。让萧承义去附近找找,别在外待太晚。”
萧琮便让菘蓝去给萧承义传话。
萧承义提了灯笼出去,很快在桃树林找到萧琰。她正在桃树下打拳。虽然初五晚上没什么月,天上星光也暗淡,但黑暗的环境丝毫不影响她的拳路。她一遍一遍的打着拳,心思澄静,无忧无怖,进入空明,自然也就忘了时辰。
萧承义一直等她一趟拳路结束才叫住她。
“十七郎君,少夫人说,不要在外面待得太晚。”
萧琰有些高兴,“是阿嫂说的么?”
“是少夫人这么吩咐。”
萧琰心想,姊姊还是关心她的,只是不像以前那样对她亲近。
她蹙了下眉毛,觉得心里又闷闷的难受了。
和萧承义回了院子,她先去兄嫂房里道安。
萧琮打趣她,“阿弟遇到美人了?”
谁料萧琰竟然嗯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