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殿内,炙着清芬的宁神香。侍女们都守在前殿,寝殿中安静得只有白袜踩在软毯上陷下去的声音。
萧琰踱着步子,翻来覆去的想着这两句话:“你认为行,就行。”“你认为她行,就行。”
然后,她就想明白了。
或者说,她一直明白的。
只是因为忧急,让心蒙上了阴霾,当阴霾拂去,就又通透了。
——她只需要和以前一样,相信李毓祯;修真教授生活录。
相信她行。
这种信任要刻入灵魂深处,才能牵动识海,形成贯入星空的念力,进入李毓祯的命机中。
萧琰回到御榻侧边的小榻上,脱袜上榻,神识进入识海。
心神完全放空,仿佛倘佯在天际,幻游在星海,天地如此的广阔,人生如此的自由,没有什么做不到……心有多高,天地就有多远;心有多大,星空的力量就有多大。
来吧,和我一起闪耀。
紫府中,清池绽莲,无形的神念涌入星空。
黑幕上的星子颗颗亮起,星光璀璨,闪耀着动人的光芒。
……
李毓祯的虚空小界中,元神如火焰跳动起来。
遥远的剑阁思道崖上,慕容绝忽然睁开眼睛,仰望头顶上方的星空,眼中射出奇异的光芒。
长安无量观内,沈清猗忽然停笔,只觉有种奇特的力量,从她四肢百骸涌出,仿佛暖水般让她浑身都温暖起来。
河西的梁国公府内,萧琮忽然按住心口,心脏从来没有如此刻一般,强劲的跳动,仿佛充溢着力量,让人信心百倍,什么事都难不倒,什么事都能做到。
……
遥远的东洲大陆上,墨尊看见突然绽亮的星盘,清远又淡漠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
很好,五星联动,命机终于启动了。
她的手,握紧了星盘。
在这比钢还坚硬的星盘中间,嵌着一个莹润的玉牌,上面刻着,复杂难明的纹路。在这些纹路中间,有三个篆字。那是让天下人看见了,都会惊跳起来的三个字。因为它实在太有名。
大唐高宗武皇帝,姓李名讳曜,字光华——玉牌上便是篆刻三字:李光华。
而这玉牌若是让太上皇眼见,必定跳得更高——这是高宗皇帝的命牌,应该随葬在高陵的陵寝中,怎么会在墨尊手里?
当然,太上皇无从眼见,也就无从跳起。
“光华,让我们看看这些年轻人,能做到什么地步吧。”墨白握着星盘,对着星空默默的说道,清淡的眼中,是等待一百六十载,依然没有倦怠的恒定。
星光如此遥远,我从没有放弃。
你也不要放弃。
***
次日寅正,萧琰就醒了,从小榻上坐起,照例打坐,然后殿外练拳。至卯正,才回侧殿洗漱更衣,入西暖阁和大师伯三人共用朝食。至辰正二刻,天光已然大亮,关夏等十六位侍女端着银盆巾栉等鱼贯入殿,扶起李毓祯,动作熟稔的各司其职,洗漱,沐浴,最后是至关重要的着服环节。
皇太子的衮冕章服已经在三日前送入甘露殿,关夏等十六位侍女此前已经在礼部司服使和宫中尚服局的教导下,进行了严格的着服培训,着衣的顺序,每一个环节都不会出错。
李毓祯先后穿上了内衫、中单、黄素绫裤和朱袜,再着纁裳、玄衣九章,系蔽膝,大带,再佩大绶、玉佩,束革带,穿赤舄,坐在纁素绫裹面的扶手椅座上,背脊和后脑都贴着平直的椅背,双手合拢宽袖执着玉圭,虽然双目闭合仍然昏迷,却有一股威仪,被这衮冕服衬得庄重严肃;变身香江。
萧琰过来啧了声,带着笑意说道:“你现在这样子比较正经了。”
众侍女无语,心道:难道殿下以前的样子就不正经了?
唯有关夏四人心里泪流:您这是对殿下的节操有多执着啊!
便听殿外传来击掌声,这是通知太子起行的时刻到了。
两名登极境侍女上前,一人一臂托起椅座,稳稳出殿,置椅于辇上。负责抬辇的十六名宫女和护辇的百名金吾卫但见太子身着衮冕十分威严,注目时竟有一种压迫性的力场,让他们呼吸不畅,如同威压凌身,不由凛然垂目,心道:太子真的在昏迷中?
只有萧琰明白,这种威压不是感觉,而是实实在在的,因为千万道念力正涌向李毓祯,虽然无形,但千万道汇聚在一起就是构成了力场,若非三位先天暗中出手压制,登极境以下根本近不了李毓祯一丈之内,而今剩下的力场只让他们觉得新太子威势凌人。——这倒是意外收获了,萧琰心想,增加威望值啊。
她此时行走在李毓祯坐辇之侧,一身控鹤卫的服色,腰下还挂着一块“御前宗师”的金牌,表明是圣人遣来贴身护卫太子的宗师级鹤卫,当然随扈太子身侧。
辇舆出了甘露殿,往太庙行去。
按册封太子之制,本应在两仪殿行加冠册宝礼,然后皇帝率百官赴南郊祭天,太子候立于皇宫承天门外,待皇帝祭天归来行拜礼,然后到中宫拜谢皇后,再回东宫显德殿接受百官拜贺,至此太子册礼成,而五日后才是到太庙祭告祖先——但李毓祯的情况不同,太上皇亲定了仪程,将前面需要太子行礼的流程全部删掉,而将太庙祭告礼提前,加太子旒冠这一重要礼程也由太上皇代皇帝在太庙行之。
宏阔的太庙外,两列金吾卫穿着下罩棉袄的漆金甲,威风凛凛的立在祭道两旁。太子辇舆来,所经处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