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使散播伪谶言,谤诬皇族,危害河西安定”——这是一个大罪。本文由。。首发
杜筠不认罪也不行,因为有河西赛马会和马球会的四位掌事指证他,说受他指使,印发伪谶言小报——人证物证确凿。
杜筠也不敢不认这个罪,他不认,这个“指使”罪名就会落到他的嫡亲兄长——杜氏家主荆国公杜策的头上:他是遵从家主指令行事的协从犯。与自己的身家前程相比,当然是家主更重要,这个轻重权衡不需要多考虑。
大理寺终审判刑,杜筠夺官去士籍,贬为庶民,入狱徒刑二十年,遇大赦不赦。其子孙两代不得入仕——这一条,是圣人的旨意。
杜筠是杜家这一代承梁支柱之一,这一入狱,就是斩了杜家一臂,等二十年后出来人已经废了,而杜筠长子年二十一就中进士,如今任青州刺史之下的别驾,有望三年后就升刺史,被视为杜家将来可承挑大梁的杰出子弟之一,杜筠次子也是进士出身,才学颖悟,就任高州录事参军,也是前程大好,如今却双双被夺了仕途,连带以后其子也无法入仕,杜筠这一房在官场上便是废了,对杜家嫡支绝对是一个打击,须知哪一家的杰出子弟都不是大萝卜,随便种种就能种出一根来,花了心力培养出来的人才,却被打落下去,还不是一个,能不吐血?!
但这还不算完!
杜筠判罪的第二天,荆国公杜策就在朝上被御史大夫谢迥上章弹劾“家风不正,教弟不严,不堪为百官表率”,紧跟着,又义正词严的举证弹劾杜家贱价强夺民田、民宅,不肖子弟欺男霸女弄出人命案等十几桩不法事,朝堂上一片哗然。
要说哪个世家没点阴私事?下面不出几个不肖子弟?——家族大,分支多,不是那个子弟都能管教到,何况高门世家本就势大权重,那些品德不修的子弟很容易倚仗权势,作威作福,关键是能摆平,不让人闹出来,抑或闹出来,也被人摁平了。但眼下被谢迥这么明晃晃揪出来,就意味着这位御史台总宪、陈郡谢氏的家主对杜氏出手了,那些以前知而不言的“小纠纷”转眼就能翻成大案,在此时成为一记重拳击向杜策。
不得不说,谢迥这个时机抓得太好了!
圣人对伪谶言之事非常震怒,杜策作为家主和长兄,受到杜筠一案“牵连”是必定的,而谢迥在此时加一把火,将杜家摁下去的那些不法事翻出来,就等于给圣人递了一把刀子,刻着国法和道义,让圣人从重发落杜策就成了应当。
圣人利索的接了刀子,大发雷霆,斥责杜策身为长兄如父,教弟不严,纵其谤毁皇族,辜负君恩,而身为家主,又律家不严,纵容子弟欺压百姓,不严惩何以彰显皇室尊严,维护国法之威?尚书令魏重润、门下侍中崔希真、门下左卿邵崇廉等位高权重的大臣也立即补刀,攻击杜策立家不严,持身不正云云。当然,也有为杜策说情的世家大臣,但最多只能以杜策身为家主不知情为由,为其摆脱“纵下”之罪。但身为吏部右卿,这个“不知情”就是大过了,连家里子弟跋扈违法都“不知情”,又怎能当得起吏部右卿之职,监督、考核百官?圣人当殿罢去杜策吏部右卿之职,贬其为黔安道遵州刺史,又从国公降为新野县侯。
谕旨一下,朝野都沸腾了。
按照穆宗朝整顿吏治时定下的规矩,朝廷每对大案、高官的处置,不涉及敏感不能言的,都会令京兆府在四城贴出布告,晓谕京城各坊,这使长安百姓对政事的知晓度和关注度都极高,是以杜筠的判罪公告和杜策的贬官公告一先一后张贴出来,没过两天,长安城上下,从官员到士子到布衣百姓,几乎没有不知道的,顿时议论纷纭,成了京中的大新闻。
对世家来说,降爵是次要的,关键是贬官。爵位只是虚衔,虽然代表着品级地位,但甲姓世家的地位不会因为爵位的削降而有损,相反,官职才是握在手中的实权,何况吏部是六部诸寺监之首,掌官员的考核升降,是职权最重的要害部门,岂是只领爵禄的公爵可比?
再者,杜策贬官的黔安道位于帝国的西南边域,山高林密,路险难行,且地物贫瘠,论帝国最穷的几个道,必有黔安道,有个笑话说“黔安道除了驴,什么都不产”,这个当然夸张,却道出了黔安道的穷。杜策被贬到这里,足见圣人厌憎之心——杜家是彻底失了圣眷了。
坊间百姓谈起杜家都幸灾乐祸的说“杜家这次栽了,栽得比陆氏还惨……”人家陆氏家主好歹没贬到边僻之地任刺史。
按说甲姓世家在民间的声望都很高,这种幸灾乐祸就有些不寻常了。虽然世家不乏巧取豪夺、欺压良民之事,但首尾都收拾得干净,面子上抹得光,恶事很少传扬开去,加上各个世家平时注重做善事,比如修建善堂抚养贫弱及孤儿,每逢荒年雪季搭粥棚济贫民等等,在民间口碑都不错,有威望又有德望,即使偶尔出现背后唾骂世家的,也如大海中的浪花般,很快淹没下去。
但这次显然不同。
杜策的贬官公告贴出来后,坊间立刻有小道消息流传,说杜家做了哪些哪些缺德事,强占田屋,欺男霸女,还闹出了人命,还有消息灵通的说,大理寺都立案调查了,所以才惹得圣人大怒,从重发落荆国公。这些传言说的有鼻子有眼,有名有姓,容不得人不信,杜家的威望就一下落到了底,坊间谈起杜家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