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即初一。
未初时分,萧琰准时到了承和院。
“阿嫂?”
她惊讶的看见沈清猗出现在谧斋。
或许是她脸上吃惊的表情太明显,沈清猗寒冽的眸子睨了她一眼。
萧琮朗声大笑,“阿琰,你阿嫂给你备了压年。”
士族世家习俗,除夕守岁夜,家中长辈要给晚辈驱邪礼,成年兄嫂也要给未成年弟妹驱邪,俗称“压年”。
萧琰除夕未能参加府中守岁,自然收不到压年。
她没想到沈清猗竟记着给她“压年”,心中感动,粲然笑道:“阿兄阿嫂都有吗?”
“当然。”萧琮呵呵笑着,招了下手,“侍书。”
侍书双手捧着一只三尺长的长匣走上来,轻轻放置在萧琰坐榻前的矮几上,躬身退下。
“这是阿兄给你的压年,看看喜不喜欢。”萧琮微笑道。
萧琰揭开亮澄澄的铜扣,打开长匣。
红色的绸缎上,静静躺着一把金丝绳缠柄的鎏金黑鞘刀。
萧琰惊讶的抬头,“阿兄?!”
“拔.出来看看。”萧琮眉眼含着笑意。
萧琰“铿”一声拔出刀。
刀长二尺七,阔三寸,直长如剑,唯有刀尖处斜削,显露出与剑的不同,这就是横刀。
刀身亮如一泓秋水,还未举至眉前,就感觉一股寒气透入眉梢。她忍不住扯了根头发往刃上一吹,立时断为两截。
“好刀!”萧琰脱口赞道,澄亮的眸子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欢喜。
“此刀名秋水,”萧琮眼底笑意更浓,“据说是春秋时越国铸剑大师欧冶子为爱女所铸,压枕辟邪,记载说,刀出之日,大雨骤歇,长虹映秋水,欧冶子遂以‘秋水’名之。刀兵为凶器,这秋水刀却是为辟邪而铸,乃吉祥之刀,论锋利又不逊于五菱金柄刀,阿琰用着正好。”
沈清猗眼里流过兴味。
那次处置各方贺礼,便见萧琰对振武军领军将军送的那把五菱金柄刀露出艳羡之色,这把刀送给了萧玳,没想到萧琮回头就给萧琰寻了一把辟邪刀,真是用心深切。
萧琰心中欢喜又感动,却摇头说道:“既是辟邪吉祥之刀,阿兄用着正好。”
萧琰这话让萧琮愉悦的笑起来,“阿兄身边辟邪之物甚多,不差这把秋水刀。”他笑着挤了下眼,“何况,有你阿嫂在,阿兄百邪不侵。”
萧琰不由看向沈清猗,连连点头,“不错,不错,阿嫂就是最厉害的辟邪宝刀啊。”
沈清猗斜了她一眼。
萧琰嘻嘻一笑,想着阿兄身边不缺好东西,便爽快收下,“谢谢阿兄,我很喜欢。”
萧琮神色欢悦,笑着看向沈清猗,“看你阿嫂给你备了什么压年?”
萧琰恋恋不舍的收刀入鞘,小心放回长匣中,合上盖子,亮晶晶的眼眸便看向沈清猗,一脸期盼之色。
沈清猗侧眸,“赤芍。”
赤芍捧着一只黑漆匣子上前,呈到萧琰面前的漆几上。
萧琰迫不及待打开匣子。
匣内装着一摞线装书,封名:《本草集注》。
萧琰拿起来数了数,共七本,都是《本草集注》,分一至七卷。
沈清猗道:“这部本草集是孙先生所著,共七卷,载药七百三十种,分玉石、草木、米食、虫兽、果菜、有名未用七类。十七要想研习医术,就得先从辨识药物和药理开始。这七卷书读通了,你的药学也就入门了。”
萧琰咋了下舌,“这么多。”
沈清猗寒眸幽幽,“若觉辛苦,不学也罢。”她伸出清雪似的手掌,“将书还来。”
萧琰顿时如宝贝般抱住匣子,“那怎么成?送出的礼哪有收回的,这不是压不住年了。”
萧琮哈哈大笑。
沈清猗幽眸中掠过一丝淡笑,“怎么,不觉得多了?”
“不多,不多!”萧琰忙不迭摇头,翻开一册,见书缘上有一些小楷注解,字体清峭瘦峻,她咦了一声,“这是阿嫂写的?”
沈清猗淡淡道:“当年孙先生赠我本草七卷,读有所得便注在页边。十七初学,有这些注解可学得轻省些。”
这些注解是四嫂一卷卷抄给她的!
萧琰心中感动涌出,起身大袖一合,郑重行了一礼,“阿嫂费心了。”
沈清猗神色淡然,“既应承教你便不会食言。”
她最初存了敷衍之心,但见萧琮对萧十七如此用心,她便不能随意了事。何况,萧琰性情品性都为上上,即使沈清猗性子冷淡,对这个纯质如玉的少年郎也存着几分好感。至于书送出去学多少,就是萧琰自己的事了。
从初六下午起,萧琰正式跟沈清猗学药。
回到清宁院后,她就兴奋的向绮娘显摆。
次日上午,东厢房内就传出阵阵惨嚎声,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可惜书房内的执卷女子眉毛都没动一下。
另一个“始作俑者”一脸笑眯眯的,娇柔的声音在厢房外打气,“小郎,要坚持哟。千万别洒出来哟,这药好贵的,”
萧琰“啊!啊!啊!……”在浴桶里痛不欲生,这是回娘胎重造吗?仿佛全身的肉和骨头都碎了,化了!
她在痛苦中运行内气,那痛苦立即就加剧了,但转瞬在痛苦的极致又感受到一丝丝骨骸要飘起来的舒爽,紧跟着又是骨肉的分拆……啊啊!好想死一死!
萧琰开始了她痛苦的新汤浴。
她的课业也痛苦起来,学的东西一下增加好多。
上午在清宁院,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