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见我说话颠三倒四的,在人前太过辱没他九天君主的威名,父君恰到好处地站了出来,恰到好处的将我心里的忐忑坐了个实打实。
他略得意地装作谦谦君子道“看来果真如同胥泽子爵所说,小女已是心有所属”
过去的两万年来我曾过眼过的戏本自己都数不清,进而在世事因果中摸出了一条门路来,听此言,也算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父君的心思摸了个透彻。
这几百万年来,苍央一族疲于修仙,道法不昌,即使有那么一两个易北这样仙法高深的才俊,即使才俊将敌军除去十之**,即使是百万将士对阵数万残兵,我苍央一族仍败下阵来,九重天岌岌可危。然而,就在我父皇头疼的时候,玄冥忽而提出和亲。
这应是万千宠爱集一身的胥泽腆着他那张不染纤尘的嫩脸求来的。只是不巧他那爱与他争风的皇兄听闻他要娶一个储君,大约觉得身份受到撼动,便同样向父皇提了这亲事。一边是玄冥女皇宠爱的小儿子,一边是玄冥的储君,都不好招惹。父皇因为思前想后做不出决定,后才想到把球踢给我。
思及此,我瞪起一对阴森恐怖的眼睛一言不发看着他。
我是九重天上的储君,父皇将我送去和亲,却一废我名号的心思也没有,岂不是等同于将九重天也送给玄冥了这与战败亡国的距离,不过多了寥寥几十万年和一个我。
这个高堂之上的君主,这个被我称之为父的男人,就是这样来保护自己的王座的
父皇眼风里窥见了我的目光,笑容戛然凝在脸上。
虽已将他的鬼胎看了个清楚,我作出一个全然不知的模样。易北对这个战术颇有见解,他曾告诉我,每每在欺瞒他的骗子眼前摆一幅毫不知情的面孔总会让那骗子的良心痛上三五个时辰,特别是那个欺瞒他的骗子就是本神君我的时候。
“父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话音幽深而飘渺,冰凉得像一潭深冬里的湖水,冷得让人麻木。而父皇似乎就是那个溺过水的人,都不敢抬起眼来看看我,兴许是良心在痛吧。
“末儿,玄冥的两位皇子都是不可多得的才俊,断然不会怠慢了你。”
“你断然的倒是十分的笃定。”我苦笑里带着讽刺,胸腔里好像有什么冲撞着,性情使然,也不管有多少双眼睛看着我,竟顺手从身旁的桌子上抄起一只酒盅朝父皇掷过去。
两万多年以来,我还是第一次当着满堂仙家不给父君面子。
父皇乃一代天君,在这九重天上从来都是万众瞩目受人尊敬的,忽而有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样不给他面子,他自己也感觉下不来台,板起一张脸来问我“按你的意思,是我错了”
“当然不是父皇错了,父皇怎么会有错呢错的是我。”我冷冷一笑“如今苍央落得这样的局面,我落得这般境地,都怪昔日里没有心狠手辣拦下我易北纵他去那千里欲海,我管他要在昭阳殿前跪到几时呢,总归要好过为了你这个昏君送命。”
毫无疑问,若他在,定然护我。
我的火气随着我的说出的每一句话怒烧,自过了懵懂无知的孩童年纪,我的脾气便鲜少散在旁人面前,这一次却无论如何也收不住。只得眼睛略略扫过席间各怀鬼胎的仙家,步离开锦枝堂。
离去时,还听得父皇在身后命令道“本君给你三天时间,你想好了,是选罹臬世子,还是要胥泽子爵。”
这几个字,好像是有利刃在我心尖上刻下去的,让人心痛的好像要晕过去。唔,良心痛的时候怎么可能还会把这样的话说出口,父皇他大概是没有良心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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