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极了……”
我喃喃重复着罹臬对我说的话,语无伦次,就在这么惶惶一惊间,不安的心跳开始不安分地在腔子里砰砰作响。
那明嫱,是我在这后庭里认准了的头一个朋友。我承认起先的时候我对她提防些,可是……那样天真的话语,那样阳光的笑脸,她怎么会害我?
“我再提醒你一遍,人不可貌相,毕竟……画虎画皮难画骨。”
语重心长地,罹臬关起折扇来敲敲我的肩,满脸得意地大步流星走在我前头。
春尽的末梢里,只余我一人停在原地感受着有些料峭的寒意。
沉默了半日,我缓过劲来,亦步亦趋上前去赶上罹臬。
他只管大步地走着,也不管我跟不跟得上。
在我俩奇怪又尴尬的沉默里,我这颗心略略地苦涩,悲伤得七零八落。原来……在这后庭里,我谁都不能相信。
我自诩聪明一世,自命不凡。我以为在这偌大的后庭里我可以面面俱到地拿捏人心,我以为我可以毫不费力地将一个人看穿,我以为我能将这人世看透。却不想,原来我才是那个被人拿在手心里玩弄的那个……
我一面急急赶着罹臬的脚步,一面思量着那个在我心底滚了好几圈且念念不忘的一件很要命的事。
“罹臬……”
东宫门前,我截住将要同我分道的他。
罹臬顿一顿,挑眉问:“有事?”
我点头。
罹臬叹了一句,终转过身来。
“有事就去我书房里说吧,我还有些公文没阅完,须得早些回去……”
“嗯。”
我学人卖可怜动人讨好他,悄没声地在自己的肚皮上狠狠掐了一把,抬起一双朦胧的泪眼对他浅浅一笑。
罹臬的书房里的摆设似乎和我头一次进来时的摆设一模一样,桌子还是那桌子,花瓶还是那花瓶,这都没什么,只是他摆在桌上的那书,似乎还是先前的那本。这样的景象若是放在本殿的书房倒是不足为奇,因为本殿自小就没正儿八经安安分分坐在桌前念完一本书过,可是罹臬……罹臬他一个一天到晚都在这书房里待着的人,这么长时间怎么可能连一本书都看不完?
对此,我虽很好奇,却将这份好奇心硬硬地压下。
毕竟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事有轻重缓急。关键时候,总不能本末倒置不是?
“其实……有一件事想求你,不知当讲不当讲。”
罹臬垂着的眼帘一直没抬起来,极浅极淡地轻轻一笑:“当讲不当讲,你都得讲不是?”
“哦……”我没管他没来由的讽刺,只是说得有些犹豫:“我……我想去人间。”
“去人间?”罹臬顺手从桌上的一摞公文里抽出一本打开,垂下眼去连头也没抬,叫我看不清他的神色。
虽我对自己揣测人心的这能耐已经有了极大的怀疑,却仍想看看此刻他的神情好决定下一步该怎么说。
他终究没能遂了我的心意,仍旧没抬眼道:“仔细想来……你查阅那几本古书也有些时候了,可是从中看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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