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书狼狈不堪地来到了王熙凤住处,隔着门就听见里面有人吵闹哭叫。她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的时候,大门忽然大开,有两个婆子驾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迎面走了出来。
只见那个女人披头散发,嘴被破布堵得死死的。大冷的天她身上只穿着内衣,身上到处都是血渍。她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昏死过去,任由两个婆子驾着胳膊拖出去了。院子里仍然有人在破口大骂:“快把这个不要脸的烂货给我卖进勾栏子里去!她不是喜欢偷汉子?这次我叫她偷个够!”听着正是王熙凤的声音。
待书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急忙躲进门边的黑影里。等到两个婆子走远了,她才敢出来。眼见大门又要紧闭,待书急忙跑到门前叫道:“妈妈,且等等再关门!”
关门的婆子一见黑影里蓦然跳出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倒是吓了一大跳。等借着灯影儿看清是待书,婆子急忙叫道:“你可是待书姑娘?你怎么这幅样子?这又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待书忙道:“妈妈,我家姑娘发烧,浑身烫得厉害!我来找二奶奶拿些退热的药。说不得还要求二奶奶给请个大夫过来看看!”
婆子一听是探春病了,急忙让待书进来,一边悄声嘟囔道:“姑娘你来得且不是时候,这时候奶奶正生气呢!”
待书忙偷偷问道:“我见刚才拖了个女人出去,那是谁?”
婆子忙低声道:“那不是咱们府里原来晴雯的亲戚,人称“多姑娘”的那个浪货!”
待书忙问缘由,婆子便摇头悄声道:“这不是二爷回来了?她趁着二奶奶不在家,偷偷过来和爷偷情,被二奶奶抓了个正着。被一顿死打卖进窑子里去了……”
“那二爷呢?”待书偷偷问道。
“嗨!二爷早就借口有事溜了……”婆子回道。
待书一听王熙凤正在气头上,站在当地犹豫为难起来,可是转念想到探春烧得满脸通红的小脸,她再也顾不得了,忙和婆子说了一声就往院子里走。
“你贾家都是些眼皮子浅、又色胆蒙心的糊涂东西!我呸!什么脏的烂的都给我往屋子拉!叫我恶心!”王熙凤叫骂的声音越发听得清晰。待书就犹豫着放慢了脚步,正这时站在门口的小丫头就瞧见了待书,忙大声回道:“奶奶!待书姑娘来了!”
小丫头的话刚落,王熙凤立刻就停止了叫骂,叫小丫头请待书进去。待书急忙小跑了几步,小丫头掀起帘子,她一低头就进了王熙凤的屋子。
才进来就见屋子里一片狼藉,满地都是碎瓷片,桌子椅子也都东倒西歪躺在地上。平儿正一声不吭地蹲在地上收拾。见到待书进来,平儿急忙站起来点了点头,微微扯了一下嘴角,权当是微笑了。王熙凤正靠在炕上生气。一见待书进来,凤姐儿抬头看了她一眼,便诧异道:“你怎么披头散发就来了?这是怎么弄的?可是有什么急事?”
待书忙回道:“二奶奶,我家小姐烧得厉害,一下午也不见退烧,我特来二奶奶这里要一些退烧的药。若是还不见好,还得求二奶奶给找个大夫!”
王熙凤一听,急忙让平儿赶紧给拿药,一边又问道:“三妹妹好好得怎么就发烧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待书犹豫了一下,便低声道:“这两人小姐为了迎春小姐的事情日夜哭泣,又不进饮食。且今天又碰见了惜春小姐把头发都剪光了,她心里很是难受。再加上这两天天气严寒,这几样加在一处就把我们小姐逼得……”她说着就哽咽起来,话语无法出口。
凤姐儿一听,也长叹一口气道:“我恍惚也听说四妹妹剪了头发要当姑子呢!可是她亲亲的哥哥嫂子都不吭气,咱们又能怎样呢?况且连太太都并不理论,你回去好好劝劝三丫头,可是看开些才好。如今只能独善其身了!”
正说着平儿已经取药回来了,待书接过来一看:只见是纸里包着的一些白色粉末。平儿道:“这是西洋的药,你回去了拿温水化开给三小姐服下,再厚厚盖被子出出汗,管保明日就好了!”待书忙装好药就告辞要走。
王熙凤又道:“快叫个婆子点上灯送待书回去!你看她这样子路上可是没有少摔跟头!”
平儿答应着就送待书出门,她又急忙谢过凤姐儿就出了门。平儿果然就找了个婆子并一个丫鬟,点了灯笼送待书回去了秋爽斋。
一回到秋爽斋,待书急忙叫人拿了温水化开了药,又服侍探春服下,这才扶着探春躺好,又把被子掖好,又多盖了两床被子。一番忙碌过后,待书才坐在床前看着探春,稍微有些放心下来。
此时探春昏昏沉沉,双颊绯红,身上滚烫,由着待书摆弄。待书坐在床前眼睛一眨不敢眨,紧盯着她家小姐,一直到了后半夜探春出了一身的汗,精神也好了,又喝了两杯温水,待书这时才放心下来。此刻她才感觉到浑身酸痛,忙揭开衣服细看:只见双膝、小腿上到处都是一片紫黑,想来必定是晚间摔的。
她忙出去叫小丫头送了热水进来洗漱了一番,换上了宽松的衣服,又叫人换了炭盆,这才敢和衣躺在探春身边,想要稍微眯一会儿。
不曾想她劳碌紧张了一整天,这精神稍微松懈一些就忍不住睡沉了。只等到探春把她摇醒,她一睁眼才见天都大亮了。
“小姐,我……我不知怎么就睡着了……”待书老大不好意思。
“不打紧,昨天你可是累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