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整整忙碌了一整天,莫小妹听高妈提起桑妈妈把绣桔的尸骨也送了回来,一直想细细打探却没有时间。等到好容易睡下了,她才有机会仔细询问。
高妈也早就想说,听得小妹问起来,她忙说道:“桑妈是今天上午时分给送过来的,因为绣桔姑娘的尸骨已经烧得不成样子了,所以她就拿着姑娘你上次给的银子买了一个小棺材,把剩余的骨灰和一些没用烧尽的骨骼都装了进去。”
小妹听了点头,叹气道:“真是可怜,桑妈是用什么法子,能把绣桔姑娘的骨灰送回来?我自从昨夜答应了迎春小姐把绣桔尸骨和她埋葬在一起,一直头疼到现在都没想出什么好法子来,我都准备去乱葬岗里去偷了!”
听见小妹这么问,高妈忍不住连连赞叹:“真真不是我说,那个桑妈妈真叫厉害!真是厉害啊!”
小妹一听,急忙问道:“怎么了?桑妈妈怎么厉害?”
高妈顾不上说什么,又连连赞叹了几遍,这才对小妹说了实情。原来昨天夜里桑妈冒着大雪好容易把迎春的尸体背了回来,等她出了绸缎庄的大门恰巧又碰见一辆马车。她急忙拦住一问,原来是个夜里着急接送大夫的车,此刻送了大夫回家,赶车的正要回去休息。
此刻桑妈心急如焚,一边想着迎春可怜,年纪轻轻就被人折磨而死,另一边又想着绣桔此刻不知道已经烧成什么样子了。因此她急忙央求了半天,又给了赶车的不少银子,这才雇上了马车。幸亏夜里京城里悄无人息,况且又是大雪不断,这马车才得以撒开欢一阵疾奔,不一会儿就到了孙家。
桑妈妈且不敢直接到孙家,又特异绕了一条街停下才下车。她下了车,直等到马车走得不见了,这才匆匆一路小跑回到了孙家。亏得此时已是凌晨,孙家上上下下十数个奴仆都在酣睡之中,她悄悄开门进了孙家,复闩好门。这就一路小跑穿过被大雪淹没的后花园,来到了花园西边迎春原先住的房子里。
她才过了花园就见那一片屋子里火光熊熊,浓烟顺着破露的门窗滚滚而出。桑妈妈忍不住心如刀绞,有心要进房里去救人,可又实在救不得!若是当真把绣桔救出来又能怎么样呢?难道眼睁睁看着她吃官司不成?她抹着眼泪呆呆站了半天,才要转身回去,猛然间又想起一件事情来,忙又折回去,向着里院偷偷摸了过去。
原来,桑妈妈一夜只顾着惊骇伤心,此刻突然想到:绣桔口口声声说是杀了孙绍祖那个人形畜生,可是她小小瘦瘦一个姑娘哪有力气杀了那么一个壮汉?若是那畜生没有死,明天一早起来再被人救了……
一想到这里,桑妈妈满后背都是冷汗,急忙偷偷摸摸向里院走去,要去探视一番。此刻大雪仍然未停,鹅毛似的大雪依然在天地间飞舞,风却早就住了,天地间静悄悄死一般的寂静。
桑妈一步一惊心,步步惊魂,终于摸到了二进院子里。大雪不停落在她身上头上,全部化作了冰水和她一身的冷汗交织在一起。等到了门口的时候,桑妈浑身都湿透了,不知是雨水还汗水,顺着头发、脸面、身上流淌成了一道道小溪,滴滴答答流得满地都是。
她颤抖着推开了眼前的房门,屋里的红烛还没有燃尽,在一片昏黄之中,满屋的污血和狼藉吓得桑妈差点儿就失声大叫起来:只见眼前地面、床上到处都是乌黑腥臭的粘稠血液,到处都是瓷器的碎片,床铺上一个白光光的女人半趴在床沿上一动不动,地上一个浑身不着衣衫的男人正在轻声呼救呻吟……
桑妈这下可是吓得魂飞魄散:这个畜生果然还没有死!若是他万一侥幸不死,那么绣桔,还有迎春就是死了也不得安生……
“不能!不能!不能!一定不能叫这个畜生活下来!”桑妈心里想着,“如果这个畜生活过来,可怜的迎春恐怕连入土都不能了!一定不能这样!”
“老天爷!不是我桑老婆子心狠!实在是这个畜生实在该死!他把我的迎春小姐给害死了,我就是杀了他给小姐报仇也是应当的!”桑妈想到这里,一横心就在屋子里找了一把椅子,一步步慢慢走向孙绍祖……
畜生,你是个畜生!你害死我们迎春小姐!迎春小姐与我有大恩!你害死了她!你折磨死了她!你该死!
桑妈妈咬着牙,诅咒着,一下又一下狠狠砸落下去……孙绍祖在终于无力地倒在他肮脏的血泊中,彻底断气了……
“小姐!我给你报仇了!你安心走吧!”桑妈妈把手中的椅子扔在一边,失魂落魄地喃喃着。此刻,她披头散发,满脸惊慌骇怕还有得意高兴……这许多表情夹杂在一起显得她的脸狰狞而又慈悲……就好像庙宇里面目恐怖的金刚一般。
桑妈妈呆立了半响,这才又把床上的锦被拽了下来,拿起仍然未曾熄灭的红烛点燃了……
过了很久,只到看见这对狗男女的尸体被大火彻底吞噬,桑妈这才趔趄地走出了房间……顺手又把几间无人居住的空房间也一起点燃了……
高妈在小妹坐上马车去贾府的时候,她也匆匆交待了翠儿几句就出门了。一出门她就雇了一辆车直往孙府而去,不过她可不敢说是去孙府,只说是去距离孙府不远的另一家府邸。
经过孙府的时候,高妈就听见外面一阵人声喧哗,她急忙把车帘子掀开一条小缝儿偷偷观看。这一看高妈可是又惊又喜:只见一片白雪地里,孙家已经快被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