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七手八脚给尤氏擦洗干净了,又给她换上衣服,只见她额角靠近太阳穴的地方被茶杯打破了,血流不止。
王熙凤凑上去仔细看了一眼,说道:“我的娘唉,怎么下手就没个轻重?这要是再偏上那么一点儿可不是就要命了?”
尤氏此时又是绝望又是羞愧,闭着眼睛半依在一个婆子怀里。她听了凤姐儿的话,心里越发难过起来,眼泪流的更凶了。
凤姐儿见她闭着眼睛只顾着哭,心里知道她是难为情,便急忙安慰道:“尤奶奶,你也不必难过!谁家夫妻不打架呢?不打架还能叫夫妻?你不知道呢,我和贾琏那个混账东西,生气了也是往死里打呢!不过是你们不知道罢了!”
尤氏听了也不言语,只是低了头啜泣不已。
屋子里一群人又赶忙收拾屋子,只见地上倒流了一大滩血,众人费了好大力气这才收拾干净。
饶是如此,众人再细看时,才发现炕脚儿,桌子腿儿等一些不显眼的地方还是有血迹斑斑。
王熙凤暗自心惊:这到底是有多大的仇?就把过了十多年的老婆往死里打?这尤氏虽然没有什么显赫的背景,但她一向小心谨慎,事事勤恳,怎么就下这么狠的手?
正这时候平儿气喘吁吁拿了止血药来,凤姐儿急忙接过来,亲自拿着药**子给尤氏上药。
待她仔细看时,才看清尤氏紧挨着太阳穴边儿有一个指头肚儿大小的伤口,那鲜血就像小河一般流淌。
凤姐儿看得心直抽抽:这下手真是有点儿太重了!眼看就是要她命的意思啊!
众人此时也看清了尤氏奶奶的伤口,都在暗吸冷气。凤姐儿急忙对着伤口撒了些药粉。
这外伤止血的药甚有奇效,眼见着药粉盖在伤口上,那流淌不止的鲜血慢慢变小,最后冒了几个血泡就不再出血了。
众人大喜,急忙又找了干净的布包扎好,再把尤氏满脸的血擦干净,这才扶着她躺在床上。
王熙凤心知尤氏现在没脸见人,心里必定也很是难受,留下了药粉嘱咐道:“既然没有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这**子药就留下,记得每天给你们奶奶换药!另外我还有防止生疤痕的药粉,明日再送过来吧!”
众人急忙把凤姐儿及平儿送出门,嘴里千恩万谢。凤姐儿便道:“一直谢我做什么?好好的看着你们奶奶是正经!”
众人忙答应了,凤姐儿又给银蝶儿使了个眼色。银蝶儿会意。等众人散了之后,她便又偷偷撵上了她二人。
凤姐儿和平儿也正等她呢!
三人碰面后,找了个偏僻无人处,凤姐儿便问道:“你老实和我说,你们奶奶到底是做了什么还是说了什么?怎么打得这样厉害?你说实话!要是我知道你隐瞒不说,或是故意骗我,你可知道我的厉害!”
银蝶儿被她这一番话吓得浑身哆嗦,急忙跪倒在地上,哭诉道:“二奶奶,我们奶奶哪儿能做什么?这几天爷一直是不高兴发脾气。我们奶奶不知说了句什么,就被打成这样……”
凤姐儿立刻追问道:“她到底说了句什么话,能让你们家老爷下死手?你实话实说,一点儿也不许隐瞒!”
银蝶便道:“也没有说什么,我在外屋似乎是听见奶奶说什么生死有命……又说什么劳师动众……什么惹人笑话……”奶奶一句话没说完,里面就打起来了……我偷偷看了一眼,见爷往死下手,就赶快跑去寻奶奶来了。
凤姐儿听了,心里就明白了**分,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且回去吧,好好看着你们奶奶!还有,这话对谁也不许说!”
银蝶儿急忙磕了一个头就起身匆匆走了。
凤姐儿见她走远了,又见四下无人,这才低声对平儿道:“这次尤氏吃了大亏,一定是因为秦可卿的缘故了!再也没错的!”
平儿聪明伶俐,自然也听明白了。一想起尤氏的惨状,她忍不住便说道:“不管是因为谁,也不能下死手!那是过了十多年的老婆,怎么下得去手?”
凤姐儿便叹道:“自古都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男人哪儿有个好东西!都是fēng_liú好色成性!只要他心里惦记上别人了,老婆就成了绊脚石!恨不得一脚踢开,老婆死了他们才高兴呢!”
平儿正要开口,却见不远处似乎有个俏丽的小丫鬟走过来了,二人仔细一看:原来是秦可卿身边的那个叫做瑞珠的丫鬟。只见她低着头只顾走路,并没有看见熙平二人。
王熙凤见状刚想要喊住她,转念一想却又忍住了,反而一拉平儿,两人就躲了起来。
原来二人身旁正是数架紫藤,此刻紫藤生得最为旺盛,一树树深紫色的花束如同瀑布般挂得到处都是。
二人闪身进了花架蹲下身子,外面一点儿也看不见。
二人刚刚藏好,瑞珠就走了过来。她却也停在了花架旁,只见她神色紧张,不时地东张西望。
平儿躲在花架中,满腹疑惑。她不知道王熙凤又要搞什么鬼,又不敢出声询问,只能憋住气,一动不动。身边王熙凤同样是一动不动,只透过茂密的花束向外偷看。
那个瑞珠看起来很是焦躁不安,不停地在花架外走来走去。想必她很是紧张,身上的衣服都不住在微微颤抖。
凤姐儿和平儿两个便疑惑起来:这丫头不好好呆在屋子里伺候秦可卿,跑到这里来做什么来了?为什么如此紧张?
二人正在猜度着,就听见远处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