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父女的较量,如梦一般,九死一生。
锦帛倒来时刻备着的水,递到葛钰嘴边,她颤着手接过,又带起一阵疼痛。
急急地连喝两杯,呛咳着,好不易才感觉活了过来。
“小姐,还要吗?”锦帛双眼有些肿,拿着了然已空的茶杯轻问。
葛钰摇摇头。
环视着明显陌生的空间,心下疑惑,“这是哪儿?”
“这是老爷特地给小姐收拾出来的小院,外边儿翠竹环绕绿油油的,清雅极了,您一定会喜欢。”
锦帛是见证了,在葛钰昏迷时葛廷之是如何的焦急以及亲力亲为的照料,从她下人的角度看,老爷即使狠心打了小姐,但心中还是有她的。只有两人关系融洽和谐,她家小姐日子才能过得好些。
所以,言语间锦帛不自觉的在帮着葛廷之说话。
葛钰听着没出声,兀自将手肘撑在身前想试试能否起身下床,只一动,腰还未起,一股酸楚直窜脑门让她瞬间放弃。
她忍了一会儿,淡淡看锦帛一眼,盯着她眼皮道:“你哭过?”
“小姐昏迷了整整三日,反反复复发烧,药也喂不进,奴婢都快担心死了。”锦帛说道,“幸好菩萨保佑,您总算是醒了。”
“他……有来过吗?”纵然不想提及,但还是未忍不住问了。他那么狠,对她像是等待秋后问斩十恶不赦的囚犯,一声声命令‘打,接着打!’,带走了她心底最后一分憧憬,葛钰相信他是真想要她的命。
“小姐昏迷这几日,老爷除了上朝公办外几乎时时都来,亲力亲为的照顾小姐,给您擦脸喂药,见小姐发热不断久久不醒,担心得食不下咽,还递了折子去宫中请了御医来瞧,小姐你……”
锦帛见葛钰脸色并不好,斟酌着,停了下来。
“没事,不必说了。”那人的好她不想听,事到如今,做这些又是给谁看呢。
葛钰有些倦,喝过锦帛端来的药,又眯了一小会儿。
她做了一个梦。
梦境很熟悉,像淮安的山水,里面有她娘、祖父,娘做了一桌她最爱的菜藕、梅花豆腐、螃蟹小饺儿、炖肘子、红烧肉,还有一份让人闻了舌尖泛酸、垂涎三尺的酸菜小鲫鱼汤鲜嫩无比。
一家子人其乐融融的围在一起吃、笑,让葛钰舍不得醒来。
日悬中天,已到午时。
葛钰肚子‘咕咕’叫着,屋中帘窗紧闭,不远放着两个火盆子呲呲地爆了一声。屋外传来低低的交谈,她听不真切,唤了一声锦帛。
锦帛入内,手中端着一碗熬得软糯加了些许菜末儿的米粥,“小姐醒了。”
她撩起外间与里间的帘子固定住,撤了一个火盆,将另一个也移到离葛钰稍远的地方,大夫嘱咐不能沾风受寒,但今日日头好,锦帛又怕热着她。
葛钰将米粥放在褥子上,一勺勺吃着,她不习惯别人伺候的喂着,又非手足残废,勺子还是拿得起。
“大夫说,在养伤期间要饮食清淡,辛辣之物万不能碰。奴婢想着小姐几日未食也不宜油腻,就熬的青菜小粥,等过两日脾胃适应了,奴婢再为您做好吃的。”
“已经很好了。”葛钰对锦帛笑笑,眼中带谢。
林安站在里间门口未进,等里边两人停了话头才出声。
“钰小姐安好。”
葛钰听见,原来在屋外与锦帛交谈的人是林安,她清清嗓子道:“林总管客气。”
林安进屋,站在屏风后躬躬身子,“老爷吩咐,让奴才带了许多补品来与钰小姐养身子,让您安心在此住下,别院一应东西都已收拾搬过来了……沈夫人的灵位安置在隔间小屋中,请钰小姐宽心静养。”
“劳林总管费心。”葛钰蹙蹙眉,左右也躺着动不了,即使不愿搬也无用。也亏林安考虑周到,一声恭敬的‘沈夫人’不至于让她反感。
就这般,日子一天天流淌着,转眼又过去三日。
小院一如既往的宁静清幽,既身在葛府,又不似在葛府。院外一条狭长的碎石路如同隔断了人世的喧嚣,使人心神俱宁享受难得的清静。
葛钰狐疑地盯着眼前为她诊脉的白胡子大夫,“您是……”
她不太确定,那夜并未太留心。
“姑娘忘了?延平门外给阿朗爷爷瞧病的正是老夫。”谢素收回手摸摸胡子,又对她道:“不错,情况还算稳定,等回去我给你改改方子继续服药静养。”
“多谢先生。”提起阿朗,葛钰不免又问,“对了,他阿爷情况如何?”
“还是一样,最多撑到冬日。”
“那……”不待葛钰说,谢素又道:“姑娘放心,那夜与你一起的公子付过很多诊金,足以支撑到最后,老夫每隔两日也会去瞧瞧情况。”
“多谢,有劳您了。”
谢素点点头,“生死不同人各有命,姑娘是有心之人。不过,还请听老夫一言,有些事当放则应放下,否则忧郁伤肝于己不利。”
“老先生之言,葛钰谨记。”
谢素带着药箱离开,葛钰趴在床上若有所思。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摸摸衣袖乍然一空,才发现早被换了衣服。
“锦帛,锦帛!”她有些焦急。
“我的东西呢?一支白玉短笛!”
“可是这个?”锦帛翻出一个锦盒,递于葛钰。
“是,正是。”
瞧着通透不染尘埃的笛子,安安稳稳地躺在盒内,葛钰笑了,发自内心的笑了。
她拿起来摸摸,端详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