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愁眉苦脸的样子,韩鸿照便知自己这弟弟大约是又闹了什么事:“让他进来。”
韩宿襄进来的时候明显是一脸的不满,他快步走上前来:“姑母,你要为我做主啊!”
韩鸿照面不改色:“你年长宿迁二十岁,让他一番又何妨?”
韩宿襄眼珠一转,原来韩鸿照早就知道了:“姑母可是听了恶人先告状?儿可不知姑母这话何意!”
韩鸿照觑了韩宿襄一眼,见他虽这话说的老大不情愿,却多少含了几分撒娇的意味,不由得笑出来:“你呀,不过是一幅画,何必呢,宿迁向来喜欢这些笔墨丹青,你又何必非要那幅画?”
“姑母的意思,莫不是宿迁喜欢便是理所应当,儿喜欢丹青便是附庸风雅?儿早些年便喜欢那副画,只是碍于主人喜爱割舍不得,是以才迟迟未得,如今那主人临终前要将这画卖了,他却又先我一步买走,这不是挑衅,又是为何啊姑母!”
韩宿襄脸上一副苦闷的表情,说的倒像是真的。
此时却听一人冷笑一声:“表兄好手段,宿迁甘拜下风!”
来人一身绯色宝相花圆领长袍,面色冷淡,一贯柔和的眉眼此时微微眯着,满是不屑,他走进来,向着韩鸿照拜了一拜,连看都没看东方瑶一眼。
“呵!”韩宿襄嗤笑一声挑眉道:“怎么,我还以为五郎不会来了!”
“儿来此不为别的,一是见过外祖母,二是拜见姑母,别无他意。”
谁曾想刚从仙居殿出来便碰见韩宿襄,两人想起来前几天的事,皆是不快,说着说着便吵了起来。
“哼,既是如此,看来倒是为兄唐突了!”这话说的讽刺无比,
韩宿迁摇头冷笑:“表兄却是唐突,夺人所爱实为人所不耻!”
韩宿襄不怒反笑:“不耻?五郎原是这样想我这兄长的,莫不是五郎不想要那幅画,不是夺人所爱?”
“我自是不会再要,那《维摩诘像》兄长若是喜欢拿去便是,只是可惜那名画无人欣赏,最后也只能蒙尘而已。”
“原来五郎如此通情达理啊,既然如此,兄也只好收下这番心意。”韩宿襄假装听不出来韩宿迁话中的讽刺之意,笑了一笑,径直找了位置自己坐了下来,韩宿迁也毫不示弱,坐到了韩宿襄的对面,灵芷和娴娘便跟着去斟茶水。
韩宿襄一见韩鸿照也没什么打断两人的意思,貌似有些走神,想来她也不太在意,怕是对章守英有些伤脑筋,一时之间有些自得起来;东方瑶呢,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只是默默地看着自己手中的书册,当即意味深长地笑道:“去年听说五郎家中藏了幅美人图,既然五郎如此谦让,却不知能否给为兄一观?”
“啪——!”
灵芷刚刚递到韩宿迁手中的杯子忽然就摔在了案几上。
“侍郎恕罪,奴婢并非有意,侍郎勿恼!”灵芷慌忙拿出端盘里的帕子在韩宿迁身上擦拭。
东方瑶本来在默默地品茶,听着动静这么大,此时便忍不住看了韩宿迁一眼,只是她没想到,就这么一眼,她发现韩宿迁竟然是在看自己,他眼神有些慌乱,看到自己后愣了一下。
然而也就这么一瞬间,他别开眼睛去,推开面前的灵芷,低声道:“没事,我不会怪罪于你。”自己便拿着那帕子在身上擦拭了一番。
韩鸿照转过神来,皱眉道:“这是怎么了?”
韩宿襄笑着耸耸肩,不置可否,其实他也不知道韩宿迁为何失态,大约是让他失了颜面罢。
“儿无妨,只是打扰到姑母了,如此便告辞了,还望姑母莫要怪罪。”说完对着韩鸿照和韩宿襄两人各行了一礼随即匆匆离开。
韩宿襄自是看出一丝落荒而逃的意味来,不由得眉开眼笑:“姑母,儿想着这几日宫中是不是该举办宴会了”
却见韩鸿照一副责备之态:“五郎父母早逝,他原比你小,你身份又大,何苦非要处处和他过不去?”
韩宿襄没想到姑母竟然会责备自己,他委屈道:“姑母,儿也没做错什么啊!”
韩鸿照摇头,本来脑中思绪渐渐明朗,此时被打断自然不适,挥挥手:“回去回去!”
韩宿襄走后,韩鸿照才叹了一口气,“原来韩家子孙凋零,堪重用的就不多,这兄弟俩又如此不和!”
“侍郎和国公性子不同,有些事上难免会针锋相对。”
“我怕只怕,宿襄他”
恃宠而骄。
韩鸿照最后一句话意味深长,东方瑶便忍不住在心中替她补上了,是以,皇后的意思是要提拔韩宿迁了?
只是这韩宿襄,表面上看起来倒是并不像有什么大志向的人,背后自己却是看不透,否则也不会一边瞒着韩鸿照为李道潜献药,一边又来告罪了。想来不是极深沉便是真不当回事。
争画一事不欢而散,做兄弟这么多年了,两个人这样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过从前韩宿迁身居小职不愿入宫,是以冲突少些,多半有也不会摆到明面上来,只是现如今韩宿迁被韩鸿照倚重,身兼千牛卫中郎将和户部侍郎两职,他韩宿襄如何不嫉妒?
不过一日,韩鸿照的母亲沛国夫人便入宫劝和来了。
两人正在下棋,东方瑶一子未落,眼看着黑子被吃,便见就行一身绛紫富贵如意纹长裙的沛国夫人愁眉苦脸的踩了进来。
“倒是要你这丫头逃了!”
东方瑶装傻充愣似的一笑:“殿下恕罪,臣这便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