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夫人到了。”
远远地,有婢女的声音传来。
“瑶儿来了,”元香微微一笑,回身吩咐身边的绿意:“快去接着。”
徐晋正陪着元香在池边看锦鲤和乘凉,一听到东方瑶到了,便忙要告退。
“如此,”元香没有挽留,颔首道:“驸马先行。”
徐晋走过去的时候,宁国夫人也慢慢走了过来,两人皆是一礼。
“怎么得闲来了?”元香拉了东方瑶坐下,语气亲昵。
有婢女轻轻摇着团扇,送来一阵凉风。“前些日子听说公主身子不适,是以想着过来瞧瞧,不知公主如今是怎样了?”
“哪里有什么不适,”元香轻描淡写的说道:“又是母皇和你危言耸听了,不过是食欲不振罢了,夏日里这样也是司空见惯的”
柳树荫下两人的交谈声一句一句的入耳来,徐晋侧耳听着,一手搭在亭榭边的栏杆上,也不知自己要听什么,心中还有些兴致索然。
公主温柔是温柔,只是也太温柔了些。
举案齐眉。
他眉毛蹙了蹙,这个词还真是贴切,夫妻若太举案齐眉了,还有什么意思呢。
按理说永平大长公主这种尊贵的身份,对他恭敬那也是一种看重和福气,可徐晋却是怎么想怎么不舒服,他自从进公主府,只进了一次公主的闺房,还是前几日她生病的时候呢。
不过他很明显的感觉到,他前脚踏进房门儿,后脚就看见了公主脸上一闪即逝的厌恶。
“阿泽和伤儿如何了,怎么没见他们?”宁国夫人问道。
一边素云添了茶,元香小小的啄了一口,才笑道:“阿泽在读书,伤儿太难缠了,好容易他睡着了,才不叫他来烦呢!”
女子笑的时候露出一排碎玉般的贝齿,语气也带了些娇嗔的意味,竟是徐晋从未见过的动人模样。
风动花摇,一时之间,徐晋也忍不住唇而笑。
“公主这些日子,过得还好吗?”
东方瑶看元香展露笑颜了,才小心翼翼的问道。
元香面上笑容淡淡:“很好啊。”
“驸马如何呢?”
东方瑶下意识的四下一看,却正看到徐晋在凝视着元香笑,愣了下神,才看向元香,徐驸马怎么还没走?
元香脸上的笑容愈发的淡漠,“驸马待我很好。”
可是你根本就不在乎他吧?
东方瑶深深的看了一眼元香,听说她选驸马之时,只是随意一指,高子澜的画像就这么被搁置在一边。
两个人忽然就不言语了。
徐晋没有听清她们刚才在讨论什么,但是很明显自宁国夫人望这儿打量一眼之后,元香面上的笑容才逐渐的消失。
他心口猛然一跳,像心虚的小贼一般落荒而逃。
他这么偷看公主,也许公主会不喜欢呢。
“呦!”
边回头边往前走的结果当然是撞上同样一个冒失的家伙。
待看清了眼前的人,徐晋才急乎乎的吁出一口气,啐道:“十五郎,你这是要吓死我!”
张十五郎从前就是徐晋的狐朋狗友,摸进公主府也很是轻车熟路。
“瞧驸马这话说的,”十五郎呵呵的笑:“您艺高人胆大的,咱这熊样子怎么能吓着你?”
一听他说“艺高人胆大”,徐晋忙将张郎拉倒了一边,斥道:“别胡沁,你鬼鬼祟祟的怎么又来了?我可不跟你去那种地方,要去自己去!”
说完摆出一副赶客架势来,还颇有些不耐烦。
“哎哎哎,别嘛,”张郎架住徐晋的两只手,跟推太极似的和他打了半响,“我在家实在是闲得慌,没有你这赵娘子家还有什么好逛的呢!”
“休要再提那赵娘子家!”徐晋立马变了脸:“我现在是驸马,你说这些叫公主听见了,仔细了自己的脑袋!”
“危言耸听,”张郎哼哼着摇头:“你在家被世伯也没少打,怎么这些日子跟吃了**药似的?”
他说完,忽然凑上来呲着两排歪歪扭扭的大牙嬉笑道:“你该不会真看上永平公主了吧?”
徐晋的眉毛深深的皱成一个川字,瞥了张郎一眼:“那又如何。”
想了想,又理所当然的补充道:“公主本来就是我的妻子。”
“哼,”张郎一声嗤笑直起腰来,声音平平:“你可得记住,自己娶的是公主,不是妻子,你得伺候她,不是她伺候你。”
“公主不是那样的人。”徐晋辩解道。
本朝公主多半蛮横无理,倘若有个“娇”也就罢了,偏偏就是粗俗般的“蛮横”,因此世家大族大多以娶公主为人生最当头一棒的倒霉运。
“公主不是那样,还能哪样?”张郎继续磕掺,“不是排场大,就是性子娇,脾气暴,你可不是养了个祖宗,难道这公主还跟你同桌吃过饭么?”
徐晋张了张嘴,眸中一黯,“没有同桌吃饭,可她从来不乱发脾气。”
只是有些冷淡罢了。
“兄弟,咱俩从小光着屁股长大,我劝你别拎不明白,”张郎四下瞥了一眼,看没人才说道:“听闻永平公主和前驸马安思逸十分恩爱,倘若不是女皇一手拆散,哪里会有你呢?这女人乃是世间最为痴情的一类,你若是赔上真心又换不来她的心,那可就亏大发啦!”
成国公府中正是一片热闹。
“来来来,一定要不醉不归!”韩宿襄红着一张泛着油光的、发福的脸,手中琉璃杯因为他笑的幅度过大,颤颤巍巍的在手中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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