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郎君已经许久没有去蓬莱殿了。”
教坊司的后院,有一貌似精明的少年亦步亦趋的跟在一个锦衣的郎君身后。
锦衣郎君负手而立,一边伸指弹了一下身旁青松的针叶。
“我去触霉头做什么,”桓修玉嗤笑一声:“你没瞧见李少简那个窘态,永平大长公主可不是好欺负的。”
阿才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似是有些想不明白:“公主从前也不是这般刻薄的人,听说她年轻时可是温柔似水。”
“那是分对什么人,”桓修玉淡淡道:“我若是在此时接近太后,难保不会要她想岔。”
“那郎君也总不能一直呆在教坊罢?总得想个办法好要太后赏识郎君才行呀!”
桓修玉悠悠道:“这事急不得,你放心好了,我自有办法。”
他可不想重蹈李少简的老路,因为太后一点点的宠幸就迫不及待的扩张自己的势力,手底下全都是庸碌无能之人,前些日子夏敬之因为镇守河南府不利被人密告下马,太后将他训斥了好半天,责令他在家反省一个月桓修玉暗忖,这日子估摸着也够了。
两人一并走着,却见迎面走过来一个手捧端盘的小宫娥。
“这是给谁送衣服?”桓修玉问道。
那小宫娥恭敬道:“回禀郎君,是给延郎君送去的。”
修延?桓修玉眼光转到那婢女捧着的衣服上,觉得有些不对。
这衣服不似少府监一贯送的衣服的样式,况且这宫女也没见过。
“你主子是哪个宫的?”他直截了当地问道。
“回郎君,”宫娥不知为何忽的紧张了起来,支吾道:“奴婢是是福寿宫的小婢。”
福寿宫是建宁大长公主的宫殿,平时她也不喜与宫中主人交往,只是一心向佛罢了,更何况大长公主这般的身份,怎么能抬举了修延?
想起来似乎这几日弟弟总是会抱着琴或者手里拿着笛子呆坐一整日,桓修玉不由皱了眉,又问道:“你再说的详细些,究竟是哪位娘子送的。”
蒲团上跪了一个年纪甚长的老妇人,脸上是深深的沟壑,她正眯着眼睛,双手合十跪拜着,一只手攥着一串成色晶莹的琉璃珠。
口中念念有词,须臾,才睁开眼。
这双眼睛经历了岁月的洗礼和侵袭,已经变得通透而润泽,眼风向下一扫,定格在身边一个十分年轻的少女身上。
仿佛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少女也睁开眼睛,冲着她一笑:“公主念完了。”
随即有婢女服侍着两人站起来,待坐定,建宁大长公主长舒一口气,对楚芸道:“芸儿,你可知我适才在求什么?”
楚芸思索了片刻,说道:“公主一定是乞求大唐繁荣昌盛。”
建宁大长公主失笑着摇了摇头:“这是我前几十年一直求的,如今求的却不是这个。”
楚芸脸上明显有丝诧异,那会是什么?
建宁大长公主从小的时候对这丫头极有眼缘,如今这丫头长大了还想着能回来伺候自己,由是对楚芸不由多了几分慈爱之心,她含笑看了一边的杜娘子一眼:“芸儿可有如意郎君呢,我替你做媒如何?”
楚芸的脸“唰”的飞红。
杜娘子笑道:“这几日老奴常见门口徘徊着一位十分俊俏的抱琴郎君,问过了才知是找你的,我想替他通传,可他又不允,芸儿可知他是何意呀?”
楚芸听了这话,绯红的脸却逐渐苍白了下来。
“嬷嬷嬷嬷误会了,他只不过、只不过是我的一个朋友而已。”楚芸说道。
建宁大长公主有些疑惑,眉宇间压出一个深深的“川”字,“莫不是他纠缠于你?”
“不是!不是的!”楚芸忙辩解:“只是朋友罢了,倒令公主费心了,芸儿一心只想伺候公主,哪里想要什么姻缘呢。”
楚芸惴惴不安的从佛堂里退了出去。
“那件衣服,你给修延送过去了吗?”楚芸问婢女采画。
采画回道:“送过去了。”
楚芸有些惆怅。
为什么她和桓修延不能再回到小时候的日子了呢,少男少女不懂情爱,无忧无虑的过着自己想要的日子,可一旦长大,她和他竟然生分了这么多。
“娘子难道没有感觉得到,桓郎君是喜欢娘子的吗?”采画轻声问道。
楚芸眉心猛然一跳,她强笑道:“你别胡说,他只是顾及男女之防,不好意思来见我罢了。”
“采画之前并没有跟在娘子身边,并不知道桓郎君和娘子是何交情,可那几日桓郎君日日来找娘子,跟娘子说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话可不是那么那么简单!”
楚芸垂眸不语,半响,才道:“以后不要在我身边提他了,若要杜娘子知道,没得惹大长公主操心吃力。”
采画见楚芸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不由得叹了口气,想起白日里遇见桓修玉时的情景,犹豫着要不要和楚芸说一声。
“楚娘子,东方婕妤要见您呢。”宫门外的内侍见了楚芸走过来,忙垂首道。
“哦,多谢。”楚芸料想是东方瑶又要找她去教针线功夫,便回自己的住处收拾了才离开福寿宫。
谁知刚出了门没多久,便有个没见过的小内侍拦住她,笑道:“婕妤在夏芳园等娘子呢,娘子请移步。”
楚芸有些惊讶,不知在花园里怎么教授,再一转想可能还有别的私事要嘱咐,大约不好回宫里直接说,因此便跟着那小内侍走了。
年后初八,这夏芳园还荒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