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瑶先是吓了一跳,待平静下来,她不由得皱了眉,这人,怎么像故意在堵自己一般。
迟疑半响,她瞧着天色愈发暗了下来,倒也没心情跟他周旋,直言了当:“这位郎君找我,不知所为何事?”
那郎君逐渐转过身来,一张俊美无俦的脸上尽是温和的笑意,他说道:“惊扰东方娘子了,还请娘子莫要见怪。”
看清了眼前这男人的容貌,东方瑶先是一呆,桓修玉?
桓修玉上前几步,停在东方瑶不远处,笑道:“是桓某的过错,不过某只有一个小小的请求而已,若是惊到了娘子,实在是无心之过。”
说着,他行了一礼。
温文尔雅,大方从容,桓修玉这一俯身,当真是有种让东方瑶自愧不如之感。
她礼貌性的一笑,“原来是桓郎君,不知是何事,若是能帮的到,妾自然尽绵薄之力。”
桓修玉便道:“想必娘子回长安之后,正发愁不知如何去见公主罢?”
东方瑶心中警铃大作,这个桓修玉本来不是在教坊司么,怎么无缘无故搀和起这些事来了?
见她不言,桓修玉也未曾说什么,只道:“大长公主在道观住的这几年,太后娘娘费劲了心思想要逗公主开心,公主却始终不肯离开,如今公主府即将建成,太后娘娘有意为公主另择夫婿,想必再有知心人在身侧,总好过在道观里戚戚冷冷的过着,只是公主一直不喜见人,某听说娘子从前与公主颇有交情,因此只是拜托娘子这一事,不是为了我,只是为了太后和公主而已。”
说到这里,他悄悄觑了东方瑶一眼,发现她果然是在沉思,才继续道:“公主乃金枝玉叶,太后娘娘为了公主操劳许久,既要忙国事,又要念着公主,分心之余身子也大不如从前,倘若母子二人能冰释前嫌,也不失为国家之幸呀!”
东方瑶笑了笑,“公主那里,我自然会尽心调和的,倒是有劳桓郎君了。”
桓修玉面带羞愧之色,“哪里哪里,娘子能上心劝回公主,这也是娘子的功劳,与某不相干,既是话已带到,那某也不再叨扰娘子,告辞了。”
他微微点头,一手背在身后,高大的身影转瞬就消失了。
东方瑶盯着他消失的背影,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片刻,芍儿忽然从一边匆匆走来,“娘子可让我好找!”
她四下去看,诧道:“适才奴婢在一边等着娘子,大半天也不见娘子出来,正待入内找,却不想被人拦下了。”
东方瑶眉头皱起来,“被人拦着?”
桓修玉,什么时候有如此的本事了?
芍儿见她若有所思,便问道:“娘子知道是谁拦着?”
“桓修玉。”东方瑶嘴里说出这个人的名字。
大明宫若问李中丞是谁,恐怕无人不知;若是有人问桓修玉,恐怕东方瑶第一个不知道。
翌日一早,她来蓬莱殿请安,看到桓修玉的时候,心里一惊。
“若不是这些日子身子不好,”韩鸿照漱完口,结果桓修玉递来的茶水清了清口,笑道:“我原想着要修玉置办一场宴会,也好热闹热闹。”
说完,她指着桓修玉,说道:“还没说呢,修玉你可认得,从前他在教坊司,跳舞吹笛舞剑都是一绝呢!”
东方瑶笑道:“先前就听说过郎君的大名了,虽未见过郎君舞姿,有殿下如此称赞,想必便是不落窠臼的。不过殿下既然身子不虞,待年后曲江宴再行春宴也是极有情趣的,何必急着一时三刻?”
韩鸿照含笑道:“你说的也是,倒是我心急了。”
伺候韩鸿照用完膳,桓修玉便很识趣的要告辞离去,走的时候又说,若再有了新编的的韩鸿照面上欢喜,直到桓修玉踏出门去,韩鸿照才微微叹了口气。
她饮下一杯苦茶水,说道:“瑶儿,其实我是有些后悔了。”
乍听此言,东方瑶心中略微诧异。
后悔,这世界上竟然还有令韩鸿照后悔的事?
韩鸿照说道:“我后悔,当初答应元香,要她嫁给安思逸。”
她手扣在扶手之上,柳眉蹙起,顿了一顿,又沉声道:“倘若当初不要元儿嫁过去,恐怕如今她也不会为安思逸所累,安思逸何德何能,能得元儿如此对他!”
“既有那一日,他当初为何不好好待元儿,我早就不喜欢他,也不过是因为元儿多给他几分面子而已,他舅舅不听话,哥哥又多行不义,我就是处决了他也不为过,你说这事怎么能怨到我的头上?”
东方瑶心里有些无奈,韩鸿照不是不喜欢安思逸,她只是太独断了而已,如果她能考虑一下元香的处境,知道她深爱安思逸,又怀有身孕,就算安思逸犯了滔天大罪都不会如此草率的处死他,现在她还是看不透,以为是元香不能理解她,就算今日元香能够原谅她,那么来日呢,元香心中有了芥蒂,还能与太后和好如初么?
东方瑶沉吟片刻,方缓缓道:“瑶儿从前听人说,‘母子没有隔夜仇’,便是有些小的隔阂,第二日也便不论了。殿下爱公主之心,瑶儿和所有人自然都是看在眼里,只是公主自小性子执拗,有些事难免钻牛角尖;再者,公主从前也是事事都顺从殿下的,如今这隔夜仇却是成年累月,想必其中……”
“我也难辞其咎。”韩鸿照替东方瑶补上这一句话。
东方瑶忙欠身:“殿下恕罪,臣绝无此意!”
韩鸿照叹了一口气,“你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