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公主在喂养。”
这句话,终于说的没那么磕绊了,婢女松了一口气。
“什么,乳母呢?!”
韩鸿照的眉毛却紧紧地拧了起来。
婢女登时大惊,赶紧跪下,“殿下,是公主执意如此,只是公主常常进食后便呕吐出来,供养不足,小郎君根本喂不饱,可是又不许我们碰,奴婢也没有办法啊!”
其实她口中的我们,只是太后派过来的人而已
一想起公主那满身上下的绝望和哀伤,纵然婢女只是临时来伺候的也忍不住红了眼圈,“公主常常一坐便是一夜,一句话也不说,奴婢们怎么劝都没有办法。公主还为小郎君起了一个名字”
她正待说,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惊恐的住了嘴。
“什么名字?”韩鸿照问。
那婢女自知失言,心中大骇,真是不该多嘴,若是太后听了惹恼了她,那岂止是血溅三尺,她家中尚有老父幼弟,就等着她给两张票子
“贱婢,太后娘娘问你话呢!”
有个内侍喊了一声。
那婢女抖道:“伤儿小郎君小名儿叫做伤儿”
太后默然。
她怔怔的凝视着面前这魂不守舍的婢女,良久,低声道:“你下去罢。”
婢女如蒙大赦,赶紧退了下去。
“公主,太后娘娘走了。”
有个消瘦的人背对着她立在窗边,闻言,动了动唇:“都走了?”
这声音很哑,就像是被丢在火中蹂躏成无数个窟窿的破锣一般,火一灭便只剩下了七零八碎的铁块。
楚荷轻轻说道:“李中丞留了下来。”
元香不知在想些什么,她踩着不稳的步子,走到一张小小的榻边,什么也不说,只低头爱抚着一个小小的孩儿。
那孩儿面色蜡黄,瞪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想用手去够他的母亲,不哭不闹。
是个很安静的孩子呢。
“阿娘。”
门口不知何时立了一个两三岁的孩子,双手抓着门,怯生生的叫了一声。
“哎呦小郎君,你怎么一个人就跑了!”
乳娘晃着蹒跚的步子,上前将小孩儿抱了起来,歉声道:“惊扰公主和小娘子了。”
元香眼中仿佛有了几分神彩,她上前来看着大郎,说道:“饿不饿”
“阿娘饿。”
那孩子噘着嘴,泪意濛濛。
虽然还小,可是这孩子已经懂事了呢。
元香慈爱的摸了摸大郎的头,声音依旧像破锣一样,“阿娘不饿。”
她似是有些疲倦,闭了闭眼,“看好孩子。”
乳娘忙不迭回应,“公主放心”
公主却似脚底生风般没人影了。
李少简正坐在案几前悠然喝茶,不时打量一番房中的装饰,颇为闲适,不曾想帘子一抖,有双枯瘦的手挑了起来,走进来一个苍白消瘦的女人。
李少简心中微惊,明明吩咐人看好了公主,怎么没人通报一句她便进来了?
元香紧抿着唇,眼风扫过案几上摆着的一应生活用品,全都是镶金带银的,琉璃东珠,锦缎织锦,蔬果糕点,俯拾皆是。
案上金光闪闪,她上前捡起,是把小孩儿带的金锁,上面刻着繁复的龙凤云纹,反过来,背面是个端正古体的“合”字。
“嗤”的笑了一声,元香扔回了案上,冷道:“你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