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尊却是担心这个?这许多的青壮汉子猬集一处,自然是容易诱发事端。而且粮食蔬菜肉食的需求自然是极为庞大的了。不过,黄财东,你那些瓷器窑口也是用人颇多。是如何管理的?”
李守汉却是不直接回答,而是将球踢给了黄麒英。
黄麒英在河静等处开设了规模庞大的瓷器工场,雇佣工人开设窑口用工也在万余人以上,昼夜不停,每月出产各色瓷器以万件为单位计算。
“老朽的那点产业。哪里能够入得了主公的法眼,倒是要让主公笑话了!不过,说起了日常生活之事,老朽倒是可以拍着胸脯说,治安情形和左近的物价倒也安稳。未曾起了太大的波澜,倒是让左近的乡民多了些赚钱的财路。”黄麒英却也是笑嘻嘻的回应着李守汉的提案。
“三水县,你若是担心佛山镇重兴铁业打造军中器物的话,会影响当地治安,会造成粮价波动的话,不妨到河静走一遭。去看看那里的治安和物资供应是如何一般情形。”
得了公爷这般差遣,三水知县叶其昌自然是不敢怠慢,当即将县内诸般事务整理一番后,交由县丞署理。自己却不敢过于造次,只管到佛山镇求见黄麒英,试图从这位识途老马口中先行得到些支持。
在充满了浓郁广府民居特色的天井院落式黄府内,黄麒英命侍女捧来了时新水果和精致茶点,“老朽这些年久在南中,除了年节祭扫之外少在家乡停留,多蒙老父母照应了。这里先行谢过了。”说完。黄麒英起身一揖到地。
“老先生说得哪里话!老先生开风气之先,率先在南中开设瓷窑。令我三水子弟于万里之外与有荣焉。此皆老先生之功劳。”三水知县秉承着为政不得罪巨室的地方官为官的传统原则,对着黄麒英这位眼下佛山商界的领军人物自然是客气得很,甚至颇为忌惮。
“老父母客气了!”黄麒英倒也不过于讲究礼数。端起手中茶杯便饮了一口:“老父母请!”
茶是好茶,茶具也是颇为精美,点心和水果更是讲究得很。可是叶其昌如何能够有品茗赏器的心思?他只想从黄麒英口中尽快的掏出如何能够让佛山以后安稳如常的手段来。
“老父母担心的是日后佛山聚集的劳力众多,这些人闲暇无事时会滋生事端,此为一。其二,便是数万、十数万精壮汉子蜂拥蚁聚于此。粮价肉价菜蔬等物会是物价飞涨,令乡民不安。老朽可曾说得对否?”
“老先生此言,正是学生心中所虑。”叶其昌不免有些羞涩之意,他所担心的事情在这个老家伙面前便是一碗清水一般透明。
“所以国公爷才要老父母往河静、往南中各地走一遭啊!老父母若是走了这一遭下来,便不会有如此之心思了。”
“老先生的意思是?”
“国公在两广地方所行之法虽广为诟病,但是也只是在国朝法度上修补改造一番。老父母若是到南中一游便会知晓,那里的财税钱粮制度与内地截然不同。粮食、油盐,都是官家制定价格统购统销,商人只能在这规定的范围内行事,超过了便是要吃官司。粮食,农人更是在缴纳了田赋钱粮之后,可以选择卖给粮食商人还是选择卖给官家。官家为了避免谷贱伤农的事情发生,经常是以两三倍甚至是四倍的市场价格从农人手中收取余粮。老夫所说的余粮,是除去口粮、种子、以及村镇的义仓备荒之外的余粮!”
“四倍的价格?”叶其昌惊得几乎下巴当场脱臼,如此一来,官家岂不是要破产?“老先生请明示。”
“河静的冶炼行业,与左近的几座矿山联合行事,所用之人,何止数十万?昼夜不停的开采矿石,烧制焦炭,高炉更是日日不停,炉火映红了半个天空!只河静一地的规模,便胜过了我佛山数倍,也未曾见过有老父母所说所虑之事发生!”
“如何会有这般奇事?”饱读诗书,自忖也是颇为懂得经视济世之学的叶其昌,便是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到底国公爷是如何做到这样水平的。
“说起来,也是简单得紧!官家有了粮食,便便宜供给给各处工场的工人。左近的乡民更是将饲养的肉类禽类鱼虾蔬菜卖与工场、矿山,这些工人有了稳定的粮食,便会一门心思的努力劳作赚钱。哪有闲的生事的事情发生?”
黄麒英说得口沫横飞,颇为兴起。见叶其昌还是有些如坠云里雾里,当即便命人取来笔墨纸砚,在纸上为这位老父母连写带画的,勾勒出一幅河静的工业区图景来。
在黄麒英的笔下。河静工业区的渐渐出现在纸上。
以高炉为核心,外围星罗棋布着负责开采铁矿石的矿务总局,负责开采煤炭的煤矿和冶炼焦炭的焦化厂,冶炼高铁的高炉旁则是聚集着几个规模庞大的制造厂、兵工厂、研究所,然后一大堆小规模的钢铁加工企业。附近的家属区俨然就是一座座小城镇。除了没有城墙外,其他跟广州省城无异。茶楼、饭馆、酒肆、客店,一应俱全,为了给那些精力旺盛的工人有个泻火的去处,在小巷深处甚至还有一堆胡旦与林教授开设的档次不一的各色堂子。
然后钢厂家属区归属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