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昨天她没有活下来,会不会已经能和爹娘见面了呢?
刚刚蹦出这个想法,桃夭便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哑声自言自语道:“桃夭,你只有活着才能再见到救你的神仙。”
对,她只有活下去,才可以见到那个好心的神仙,她要报答他!
想起那个穿着玄衣,披头散发的神仙,桃夭仰头看着天空,痴痴问道:“神仙,你的伤没有事吗?”
为了救她,神仙被剑刺中的身体,脸色看起来也很苍白。
桃夭心中担心着渊兮,可是她并不知道,此刻她自己的脸色远比昨日夜里渊兮的脸色更加难看。
虽然心里担心,可是她才六岁,而且还是个凡人,自己又被野兽咬了好几口,她根本没有能力去保护一个神仙,而她的担心对神仙而言应该是很可笑的吧!
怏怏地想了很久,她才终于强打起精神来,观察起四周。
桃夭这才发现,原来她的身后便是拔地而起的高山,而身前的不远处,却是一条因为积雪覆盖而非常不明显的官道。
有官道!
桃夭从来没有出过门,不过她经常听阿金说一些关于外面世界的奇闻异事,因此,在桃夭看到那极不明显的线条时,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官道!
官道是给人走的路。
桃夭心中一喜,她咬着牙再次动了动腿,麻木已经逐渐减退,现在她总算可以勉强地站起来了。
她强忍着疼痛和僵硬站在雪地中,虽然双腿因为麻木而还在隐隐颤抖,但是她的唇角却绽开一朵笑容来。
一步,两步,慢慢的,慢慢地迈出如赤脚踩在荆棘之上的每一步。
当她已经冻得通红的小脚丫踏上官道的那一刻,喜悦的泪水夺眶而出,顺着她血泪模糊的小脸上缓缓淌下。
现在,她还有希望能够活下去。
可是越是欣喜,桃夭眼前的世界却越来越星星点点,摇摇欲坠了。
头一沉,她再次栽倒在了冰凉刺骨的雪地里。
脑中一片混沌,她感觉到自己身在一片海域之中,就好像自己是条鱼儿一般自在,她徜徉在水中,不停地微笑,实在很是快活!
也不知道做了多久的梦,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睡在了木榻上,身上还盖着温暖的棉被。
“水。”她哑声地唤道。
水,她想喝水,她不想吃雪水来解渴了。
此时的桃夭还以为自己做了一场噩梦,大梦初醒,她只想能够喝一口热汤。
很快,她感觉到有一个人轻轻抬起她的脑袋,然后将一碗温热的水凑到了她的嘴边。
没有意识去思考更多的事情,她咕噜咕噜,一口气吞下了一整碗的水。
桃夭痴痴然地看着自己身上的棉被与新换的衣服,她虚弱地问道:“这是何处?”
这里是陌生的地方,她卧房中的棉被是锦缎绸面的,而这里的棉被是粗麻布,她原本穿的衣服是极其好看的,袖口还绣着精致的刺绣,可现在,她只穿着与棉被一样质地的粗布短褐。
看来,她所经历的一切都不是梦,可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她分明在一片雪地里,怎么会睡在如此温暖的房间中呢?
想到这里,她抬眼看向将自己的脑袋轻轻放回枕头上的那人。
那人此刻正背对着桃夭,桃夭好奇地盯视着那人的背影,心中胡乱猜测。
看打扮,是个男人,因为他穿着男式粗布深衣,而他的头发花白,显然年纪颇大,是一个爷爷辈的人物。
“你们且退下。”老者沧桑的声音十分威严。
桃夭这才发现,房间中还侍立着两个童子。
分明看起来十分简陋的地方,怎么还有侍奉的童子?
桃夭虽然没有接触过外面的世界,然而她一直对高墙外的天下充满了好奇,所以她在通过阿金等侍女的讲解中,也略微勾画出一副她想象中的世界图景。
她知道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的事实,也知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现实。
等两个童子全部退下后,老者才悠悠然地转过身看向桃夭。
果然,那是一张被岁月勾勒出无数痕迹的面容,一双黄浊有色的眸子里折射出一种足够敏锐地看穿世事的洞察力。
难道,这又是一个神仙?
“爷爷,你是神仙?”桃夭有些欣喜若狂。
如果真的是神仙,那一定是那位玄衣神仙的朋友,也许这位爷爷就能带她去找他,这样她也能知道那位玄衣神仙伤的重不重,还有他那一战是输是赢。
老者眉眼含笑地看着桃夭,他似是没有听到桃夭的问话一般,只是慢慢地走到榻边坐下。
桃夭想坐起身来,可她刚一动,就听老者说:“别动。”
许是老者习惯了威严的命令,这两字一出口,桃夭便下意识地停下了自己的动作,只是一双亮晶晶的水眸还在好奇地瞥向老者。
“你可是卢刺史之女?”老者低声问道。
这声音细弱蚊蝇,恐怕十米之外的人就不会听得如此清楚了。
桃夭惊讶地看向老者,“您认识我父亲?”
老者的脸上浮现出悲悯之色,他轻叹了口气后,伸手替桃夭捡起被角。
“今后,你切不可对任何人提及你家中之事,可也?”老者一改威严的神态,极其温柔地嘱咐。
桃夭眸中满是疑惑,她不解地问道:“为何?”
六岁的桃夭只知道穷人和富人的区别,但她根本无法理解人心的复杂程度。
“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