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昌乐换好一件湖蓝鹤纹锦袍,坐在妆台前由洛儿为她梳理头发时,寄风已将自己散乱的头发扎好。
“钱公子,你又想去哪玩?”此时正值上午,无论是平康坊还是茶楼都未曾开门营业,但他这个人从未按照过常理出牌,她再怎么努力也猜不出他的心血来潮。
“师兄带你去看杀人!”
此言一出,洛儿惊得将手中好不容易拢好的头发掉落下好大一缕,昌乐却是一脸嫌弃地说:“你什么时候有了这癖好?”
“你若知道杀的是谁,一定会求我带你去的。”
“是谁?”洛儿与昌乐一同问道。
“胡尚书之子,德妃兄长胡长林!今日午时会在东市街口斩首示众,怎么样,你要不要去看?”
昌乐垂目沉思,此人自己虽未见过,但之前向波斯王子谣传招引凤凰一事,还有收买桃儿一事,都是他与德妃一起谋划的,德妃是暂时难以撼动,但能够目睹胡长林被斩首,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德妃不能送兄长最后一程,我便替她去看看吧!”
洛儿将她头顶的长发扎成一个和男童一般大小的发髻,而临近脖颈的短发却是无论如何也够不到发髻的位置。于是,洛儿又从柜中翻出一个黑色纱冠,才将她的短发掩饰起来。
寄风待她收拾完,才带她出了竹林,来到东市的一个酒楼之中。
寄风一边将她引至靠窗的位置坐下,一边向她讲解道:“这个位子是我前两日就订下的,你坐下来往街口看,刑台、监斩席尽收眼底,这可是一个绝佳的观刑位置,既能看清楚死囚行刑的过程,又不会被血溅污衣衫。”
“这个位置很抢手吗?还需要你提前两天订。”
“对啊,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城东竟然有那么多贵人喜欢看斩死囚,要不是我托林安诺帮忙,哪能这么容易抢到这个绝佳位置?”
“你去找了阿诺?”昌乐惊讶地看着寄风,这个人为了观刑还真是煞费苦心。
店内小厮已为二人奉上茶点,寄风摆手让他退下,然后亲自动手给二人的杯中斟上茶水。
“不是我找他,是他来找我。”寄风带着一种责怪的眼神,瞥了她一眼,道:“你这些日子只顾自己伤心,你知不知道洛儿姑娘担心的吃不下睡不着,她劝了你那么多日都没有效果,只好让林安诺来找我。说哪怕是骗你说阁中出了大事,也要把你给骗出来。”
昌乐叹息道:“洛儿为我做了太多,我这辈子怕是都不能报答她。”
寄风又笑嘻嘻地凑近了道:“不如,你把她许配给我?她那样贤惠又贴心的女子可真是世间少有。”
昌乐知他一贯轻浮,并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她贴心也只是对我,像你这样喜欢万花丛中过的人,她才看不上呢!”
“那也的是我这样英俊潇洒、fēng_liú倜傥的人,万花才会迎上来啊!”
这个人脸皮的厚度,比里坊的墙壁还要厚,昌乐侧过头去看街上来往的人群,不再理会他。
距离午时还有半个时辰,可街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昌乐透过街对面的那个茶馆二楼半开的窗户,隐约看到了人影闪动。
“对面的那扇窗户,应该也是一个绝佳的视角吧?”昌乐问。
“那个地方没有我们这好,他们那儿适合偷窥,我们这可是能将监斩官、死囚、围观群众一览无余。”寄风往那个半掩的窗户上看了一眼,便大大咧咧地说道。
刚才闪动的人影应该是客人已到,何人看死囚行刑还要遮遮掩掩呢?昌乐百思不得其解,端起面前的茶盏便细细啜饮起来。
“萧儿,镯子!镯子!”寄风低声提醒道。
“什么?”昌乐一时没听明白,又见他那手指着自己端着茶盏的右手腕,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换装之时,竟忘了取下那个素银蔷薇玉镯。
她赶紧用袖子盖住,接着想了想,干脆将它取下,放在了桌案上。
二人等了一刻,寄风又点了酒菜让小厮送来。
“你打算一会儿边吃边看?”
“怎么?你要是怕吃不下去,一会儿就别看了。”
昌乐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哎,囚车来了!”寄风说着,将半个身子都探出了窗口。
“你小心掉下去!”昌乐叮嘱了一句,才低头向街上往去。
开道的是两列魁梧的官兵,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一辆沾满了菜叶、蛋壳的囚车押解着胡长林缓缓而来。人群中还有不少义愤填膺的群众喊着“狗官”将臭鸡蛋往他的身上扔去。
“他这个闲差,只是在外国使团来访时,才有公务做,哪里积攒起这些民怨?”
寄风满不在乎地答道:“百姓就是这样啊,听说哪个高官落马就巴不得上去踩两脚。谁在乎和他有没有关联?”
昌乐不置可否,正要在人群中找寻那人,却听身后传来一声惊喜的呼唤,“李公子?”
她回过头,见是身穿一件鹅黄色褥裙的阿媛,正一脸欣喜地唤自己。
“离离姑娘,好久不见啊!看你如今面若桃花,身子丰腴,想来那秦翔一定待你不错吧!”
阿媛眼神略有闪躲,接着便倚着昌乐而坐。
昌乐一边往窗口挪了稍许,一便对寄风说:“离离这个名字不要再叫了,我已经给她改了名字,叫阿媛。”
“阿媛?”寄风在口中默念道。自从上次昌乐给阿媛赎身之后,他便未见过这个琵琶技艺出众的女子,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