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愈知一把拉住眼前即将下跪的燕离,有些无奈得笑了笑道:“为师很凶吗?”
“啊?不……不凶。”燕离僵直得站在原地,不敢撒谎却也不敢直视陆愈知。他确实不凶,但却很可怕。比燕王还深不可测,让人捉摸不透。
“那你为什么对为师避而不及?”陆愈知站起身,走到燕离的面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直视自己。
看向陆愈知漆黑的眼眸,燕离的心跳加速起来。她知道,这不是心动,而是恐惧。这样深邃的眼眸,像一个无底深渊,只要掉进去就会万劫不复。
深渊那头等着她的,是无尽的噩梦。
记忆中突然冒出来一个似曾相识的画面,与眼前的景象重合。条件反射般的,燕离伸手推开了陆愈知。然后向后退了一步,垂下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大概是用力时牵扯到了伤口。
“怎么了?”没想到燕离会来这么一下,陆愈知也有点意外。
燕离没有说话,只是呼吸越发急促起来。她觉得,自己的记忆深处像是有个“盒子”,里面封存了很多她不想接触的东西。每每当她要去触碰它们的时候,便会有一种同此时一样的恐惧感袭来。
后来,她不再去触碰那个“盒子”。但是,它却自己打开了。她不敢过去看看里面到底是些什么,连过去将它合上的勇气也没有。
“师父……”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燕离连忙低头认错。
又是一阵轻风拂过,花园内安静了下来,静的仿佛世上只剩他们两人。过了一会儿,燕离抬眼看了看陆愈知,发现他已经将视线放在了别处。皱着眉头,似乎是在看着什么。
“师父?”燕离小心翼翼得叫了声。
只见陆愈知的脸色在听到燕离轻声细语的时候,一下子变得温和起来。随后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得笑了笑道:“从前是为师不好,对你太严厉了,今后……”
陆愈知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伸手在燕离的脸颊旁拂过。动作很快,没有过多的留恋。似乎是害怕引起燕离的慌乱,或是不满。
收回手后,陆愈知快速得别到了身后,轻轻抖了抖袖子,将手遮住。
“师父,没什么吩咐的话,徒儿就先回去休息了。”燕离觉得自己手心有些冒汗,跟陆愈知在一起久了,多少都有些不自在。而且她很怕师父问起剑的事,便开始有些心虚了。
“今天是怎么了?为师让你讨厌了?”陆愈知皱了皱眉,今天的燕离让他有一种说不出的疏远感。明明人就站在他面前,却有一种越来越远的感觉。
“没什么,只是有点累了。”燕离不自觉得咬了咬嘴唇,她很少在陆愈知面前撒谎。不自然的动作,将她的小心思暴露无遗。
陆愈知看穿却不说破,燕离是他养大的,怎样能让她死心踏地,他再清楚不过了。他并不打算将燕离只作为一个工具去养,所以才会纵容她有自己的情感。
他不去揭穿,是因为这是他想看到的。学会遮掩心事,是作为一个人的最基本条件。几岁小孩都会的事,他不希望燕离连这个都不懂。问什么说什么,是忠犬才会做的事,他从来不缺听话的狗。
“以后,你就待在王城吧。”陆愈知开口道。
“为什么?”燕离有些疑惑。
陆愈知看了看燕离,长长得叹出一口气,然后继续道:“这次你遇刺的事,太危险了,还是待在王城比较安全。过几日为师便向大王提议……”
“知道了!”还未等陆愈知说完,燕离便出口打断。
说实话,燕离很生气。将军一职,是她凭一己之力所争取来的。这些年来,她已经渐渐习惯了浴血沙场的感觉。如今,却只能待在王城内做一个空有虚名的人,这让她有些不甘……
“阿离,你要知道,驻守王城,是多少人羡慕的差事。”看穿燕离的小情绪,陆愈知柔声劝道。
“徒儿明白。”
燕离撂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看着燕离的背影,陆愈知嘴角有些颤抖。他有些想笑,却又笑不出来。此番出征归来的燕离,变了很多,好像一下子长大了。这样的变化,让他有些欣喜。
似是原本握在手中的润玉,突然出现了棱角。尽管还能握住,却会刺的手心发疼。他有预感,总有一天,棱角会变成利刃,如果他还是不愿意放手,便会割得他满手鲜血。
但是,满手鲜血又怎样。他就是喜欢这样的感觉,越是控制不住,就越有吸引他的魅力。
“呵呵呵呵……”陆愈知低低得笑出声。记忆中,一抹洁白的身影越来越清晰。
想到那个人,陆愈知变得可怕起来。他闭着眼,嘴角的笑慢慢变得狰狞,低低的笑声带点沙哑,让人听着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
缓缓抬起刚刚拂过燕离脸颊的手,袖子自手上滑下。陆愈知睁开了眼,看向了指间。如果不是仔细看,几乎发现不了,他的食指与中指之间夹着一根针。
针很细,一端微微发绿。如果不是他发现的及时,这针已经刺进了燕离的脖子。夹住针的那一刻,他感受到了用针之人的快准狠。暗器越小,越能体现使用者的能力。可见盯上燕离的人,绝非等闲之辈。
燕离府上的所有仆人,陆愈知都已经检查过一遍了,没一个能有这样的身手。不过,也很正常。拥有这样身手的人,根本不用混入府内,只要燕离在他视线范围内,便可取她性命。
陆愈知也有些摸不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