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期末的最后一次考试, 沉重的复习气氛让原本活跃的班级有些压抑。那个时代集体主义观念强, 高一五班出了冷文俊这么个“流氓”连累着所有的人在其他同学面前都抬不起头来。好像因为他一个人,其他人脑门上也刻了这个字一样。
“一颗老鼠屎坏了一缸酱。”吴昊看了看前面冷文俊空荡荡的座位, 恨不得用目光烧出个洞来。
过了这么多天,冷文俊始终没有露面。林滨从校长那里了解到, 学校对冷文俊予以劝退。劝退和开除, 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开除和处分就要背一辈子,走到哪里,都会是这个学生一辈子的污点, 就跟坐过牢一样;劝退至少还为他保留了颜面。据说这样处理, 还是高一五班三个老师集体求情的结果, 英语刘老师说还是要给孩子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差不多快一个月了, 在大家放学后没什么人的当儿, 冷文俊的家人来替他收拾抽屉里的东西。文俊本人还是没有露面。也许在他心里,那个抽屉就是一个打了烙印的耻辱, 从中搜出了坐实他犯事的证据。
“您是冷爷爷吗?”
冷文俊家人回过头,见是一个标致的小姑娘。
“文俊在家?我们能不能见见他?”
老人家头发已花白, 满是沟壑的脸上饱经沧桑。孙子在校发生的这件事,又被退学了,无疑给了老人双重打击。
他既没有答应, 也没有否定。
放学后, 方琴兰和林滨就这样跟着冷爷爷到了冷文俊的家。
文俊瘦了, 比之以前看起来更加文弱清秀, 不在学校他摘掉了眼镜, 可能这阵子都没有理发,额头前长了挺长的留海。
方琴兰在心底叹气:文俊啊,你生错了时代。你这个颜值气质,往后搁二十年想不出道都难啊!
“文俊,那事儿不是你做的吧?”
冷文俊见是方琴兰和林滨,只抬头看了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林滨却气了,直接冲过去揪起他的领子,“你他妈说话啊!总是躲在人群后面,不敢发声。明明没做过的事,为什么要承认?”
“我说我没做,别人就信了吗?”冷文俊这回哭出了声。他倔强地用手拨开林滨,端坐到椅子上,“他们这是侮辱我的人格和自尊!他们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和自己愿意看到的。你们不也一样吗?从来就没有从心底看得起我,觉得我是个娘娘腔,是个异类。你们不愿意和我相处,现在好了,我离开了班级,五班没了我这个人,大家就都一样了。”
“这么说,的确不是你做的。有人栽赃?”方琴兰道。
冷文俊不做声了。
本来就内向,经历了这个事,更加不愿意与人交流。还能愿意见林滨他们,是因为这两人是学校里唯一还算给过他正眼瞧的人。
“没做过的事,就不要承认。反正我和林滨本来就相信你没做过,能听你亲口说出这句话我们心里更踏实了。”
冷文俊抬起头,眼神里有了一丝光亮。
离开冷家的时候,冷爷爷抹着泪,“文俊是个好孩子,又懂事又孝顺。他妈妈是江南人,皮肤白,把他生得太好了些。因为这,常让他受欺负。后来他妈妈跟他爸离婚了,回了南方,这孩子就更不爱说话了。”
“冷爷爷,照顾好文俊。我们会想办法替文俊证明的。”
林滨和方琴兰告辞,离开冷家,两个人心情特别沉重。天阴沉沉的,气温骤然冷起来。
“好像要下雪了。”
“嗯。”
北方下的第一场雪,一下子就把冷空气给带了过来。雪的纯洁掩盖了社会肮脏的一隅。赵刚果然像秋后的蚂蚱一般,没了蹦头;听说淑兰也在乡下三表叔家慢慢恢复了过来;学校里没了那个传闻,女生们渐渐又开始晚睡,躲在被窝,走廊借光看书了。
“我早上看报纸,说星期四晚上有流星雨。”方琴兰现在是家里起得最早的一个。为了大冷天让王英能多睡一会儿,她便主动去学校食堂吃早饭。师大附中食堂的早饭还算丰富,豆浆油条、馒头稀饭什么的都有,还有点简单的热菜。
今天早上是喝的小麦面粥,吸溜吸溜的,就着大头菜、土豆丝和馒头,又合伙打了一份西红柿炒蛋,几个女生吃得格外香甜。
“什么是流星雨?”梁娟非常羡慕方琴兰有一个当老师的爸爸,还可以有报纸看。相比较而言,住校生的生活就单调多了。
“流星雨都不知道?流星总见过吧?”
“我见过。小时候在乡下的晚上,抬头就能看见一划而过的星星,爷爷说那叫扫把星。”赵白鸽小声地说着,还是不自觉红了脸。
方琴兰砸吧嘴,说这话都能红脸,看看人家,真是柔弱的林妹妹,再看自己真是活成了糙汉子。
“不是扫把星。过去人不了解,总会认为流星易逝不好,象征伟人功臣陨落。其实就是一种天文现象。唉,你们知道吗?其实流星在西方人传说里,还有一种罗曼蒂克的含义。”方琴兰忽然神神秘秘地低下头,小声对几个女生道。
“什么罗曼蒂克?”
“罗曼蒂克就是浪漫,ro!英语有没有好好学?就像童话里一样,说看见流星的人,只要当时许下愿望,就能实现。”
“真假的?”
“我怎么没听说过?”
“什么愿望都能许吗?”
“啧,当然!”方琴兰此时已经俨然一个神棍,“不相信我啊?不相信我算了。”
“哎哎,信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