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康氏口口声声数落着谢时的不是, 谢鸾不多想也知道, 一定是谢蕴哪里又惹着她了。
见康氏只是捂着帕子哭泣没有再拉着自己出去, 他目光微抬,威严地在院子中扫视了一眼。
那些被康氏的举动惊地一时晃不过神的丫鬟小厮们,被他的目光刺地打了个激灵,垂着头装作没听到的样子急匆匆地退了出去。
“娘,您先别哭,有什么话您慢慢同我说。”院子里的人退的一干二净,谢鸾才扶了康氏的肩膀, 柔声劝道,“您就这么拉着儿子出去, 见了爹,儿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啊。”
手下微微用力, 温柔且坚定地将康氏扶进了书房坐下。
看着娘亲用帕子捂着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 谢鸾不由轻叹了口气, 也不再多说什么, 只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免得她哭岔了气。
目光里多少还是浮上了几丝无奈。
自打谢蕴考中会元的消息传回府, 康氏的脾气就愈发坏了, 哪怕只是听到谢蕴的名字,脸色都要被气得难看好几日。在康氏看来, 谢蕴能考中会元, 必定有谢时的手段在其中, 为的就是要谢蕴压他谢鸾一头。
康氏的这个说法叫他颇有些哭笑不得, 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解释。他的老师给他看过谢蕴卷子,观点独到,行文流畅,一篇文章被他写得如同行云流水。即便是站在他的角度,也挑不出其中的问题来。
他甚至觉得,如果他是主考官,哪怕知道那是谢蕴的卷子,也会点给他会试头名的成绩。
康氏担心他会在殿试上被谢蕴压上一头并不算是杞人忧天,只不过,她由始至终都不觉得谢蕴是有什么真才实学的人,只不过是固执地认为谢时会因为觉得自己亏欠了谢蕴而去影响陛下的判断罢了。
“当年你爹放着你不管,将那个孽种送进宫中当什么讲读,我就觉得其中一定有鬼。”哭得差不多了,康氏等着那双被揉地通红的眼圈,咬牙切齿道,“你爹还同我说什么,是陛下主动提出要让他入宫,可他也不想想,陛下一个在宫里坐着的人,如何会知道那个连京城都不怎么回来的孽种的名字?”
此事自打谢蕴入宫,他娘就在他耳边念了无数遍,没想到今天还是因为此事,他不由得无奈地笑了一声,“娘,当年爹也不知道二弟就有如此才学,陛下掌管四海,说不定当真是他看中了二弟,将他召入宫中呢?”
他微顿了一下,颇为洒脱地轻轻一笑:“如今二弟高中会元,不正说明了父亲此言不虚么?”
“娘的傻儿子,你爹身居首辅,朝中上下谁不卖他一个面子?哪怕他不是主考官,想要让他们照看一个人,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康氏信誓旦旦,笃定的模样仿佛亲眼瞧见了谢时为了谢蕴去走通考官的模样。
饶是谢鸾都不由得被她的说法给噎了一下,“娘,照您的说法,儿子的会元岂不是也可能是主考官看在父亲的份上通融给我的?”他亲手给康氏倒了一杯茶,放柔声音道,“娘,二弟的卷子是张榜公示的,就连老师都说可以看得出来二弟天赋极高,不是什么沽名钓誉之辈。想必二弟能叫陛下看重,定然是有什么过人之处的。”
知道康氏一向信服自己的老师,谢鸾特意拿了他老人家的话说事,希望能说服康氏不要再对谢蕴考中会元的事耿耿于怀。可这次康氏的表现却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听完他的话,她非但没有缓下神色,反而一把推开了身前的茶盏,怒发冲冠:“二弟二弟!他是你哪门子二弟?一个贱婢肚子里爬出来的孽种,哪来的脸当你的二弟?!”
茶水自被打翻的茶盏中倾泻而出,桌上地上洒地到处都是,落在地上的茶盏应声而碎,细细的碎片在地上发着光。
谢鸾望着地上的碎片,不由得有些怔忡。
往日康氏再生气,也不会将气撒在自己身上。哪怕是谢蕴考中会元的喜报传回府中,他多哄几句之后便也没事了。可今日她的火气非但没消,反而有些火上浇油的意思。
谢鸾心下浮上一丝迟疑,谢蕴的性子,应当不会主动招惹康氏才对吧?
见儿子一脸震惊的表情,康氏反倒是冷静了一些,将自己在建国公府门前所见的事说了:“那少年自称家中行六,妹妹行五,又是姓赵,定然是六皇子与康乐公主无疑了。你二妹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没有谢蕴的关系,康乐公主会特意陪她出来?想来也是她与那谢蕴交好,这才对倚丫头高看一眼。可若不是你爹将他送进宫中当那什么讲读,他会有机会认识皇子公主?”
她微顿了一下,语重心长地拍了拍谢鸾的手背:“你醉心诗书不慕权贵是好事,可同那些皇子公主们交好后带来的东西,却是比你用功念书来得有用的多。你看你爹,他若不是个长袖善舞的,哪能坐上首辅之位。”她叹了口气,“也怪娘,想着他性情乖僻,进了宫指不定就会因为得罪了宫中的贵人被赶出宫外,还会惹来皇子殿下的不喜。没成想那个孽种表面上一副清心寡欲、不可一世的模样,内里却如此奸诈,实在是可恶至极。”
仿佛是想起了谢蕴平日里在自己面前的表现,康氏眼中的怒火又亮了一下。眼角的余光扫了似乎没料到自己会说这些话的儿子,缓缓顺了口气:“你不必用这样的眼神瞧着娘,往日娘叫你礼义廉耻,是要你做个堂堂正正的君子。可现在你长大了,你爹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