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里,民风朴实,不旦保留的旧礼仪最多,也最完整。
这套礼节,随心从小耳濡目染,在乡下看得多,可说看了二世,随心没想到,这辈子的今天,让自己亲自体验了。
首先是上桌。主人一方的人,全都站在主位一侧,由莫兴学父亲出面请随心就坐,随心当然得推辞礼让,说有长辈在此,自己不能坐,莫兴学父亲就说,今天,医生是他们全家的恩人,只有恩人才有资格坐主位,在所有人都附和的情况下,随心就只好坐了主位,同时让蓝萍坐了次位,大家认为理所当然。
其次是陪客,莫兴学的父亲、他的叔伯兄弟都上桌来陪客,表示尊重。
再次是斟酒敬酒,每轮喝酒,都是从敬随心开始,莫正新和莫大兴都排在后。
随心感觉,面对如此尊敬和大量的恭维和感谢话,确实让人受用。不由得想,难怪很多高官退下来后,由于心境低落而患了抑郁症,这是不适应退休日常生活引起的,在位时,拍马屁的人多,退位后,谁还拍你马屁?所谓“参谋不带长,放屁都不响。”这是同一个道理。
随心想,礼不可废,很有哲理,少了礼,自己的心情就不会这么愉快了,把礼和规矩有机地结合了起来,才可能有我中华民族的五千年文明史,才有了灿烂的文化传承,克己复礼,确实重要。
随心虽说早已吃饱了,但在莫兴华父亲和他的叔伯兄弟说尽救命之情下,在他们频频的敬菜敬酒下,再加上莫正新和莫大兴两人的推波助澜,随心又吃喝了不少,盛情难却,大概指的就是这种时候吧!
剁辣椒炒腊猪舌比较合蓝萍口味,在美味诱惑下,她也超常发挥,又吃了小半碗饭,随心这段时间一直在鼓吹:要多吃菜少吃饭,这样营养更平衡,蓝萍是听进去了。
这年代,腊猪舌确实够珍贵,不是每户农家都能杀一条过年猪过年的,一条烟熏腊猪舌从冬天留到夏季,可以说,不是来了特尊贵的客人,就绝不会拿出来宴客,更不会切下大半条下来做下酒菜。
随心体会到了受人尊重、被人感恩的滋味,随心想,做好事、救人济世确实能满足自己心理上的追求,对照那位人本主义心理学家马斯洛建立的“需要层次理论”,按他的理论,需要层次从低级到高级分为:生理的需要安全的需要归属与爱的需要尊重的需要自我实现的需要。看来,自己已达到了最高层次的需求,要追求自我实现的需要。
病人已大好,大家心情都比较放松,酒喝得恰到好处,大家都没忘记还要搞“双抢”,喝醉了要误事。
医院的医生还没被莫兴学的大儿子请来,随心和莫正新商量不等了,让他们按单方去医院捡来中药,按时服药就是。
临走前,随心又到堂屋为莫兴学把次脉,脉象有力,这病就剩个消融血栓的问题,笑着告诉他,“莫大叔,你这几天躺着休息,好好吃药,不要累着了,不要发脾气,饭不要吃太饱,一个星期内,洗澡水都不要自己提,半个月后,我再来看你。”
莫兴学让病折磨怕了,心中垂死的感觉挥之不去,对随心的吩咐无不依从,口中连声感激,“小陈,搭把你救了我!”
他已经知道了随心是哪家人。
在莫家人的千恩万谢和相送中,随心和蓝萍与莫大兴、莫正新走出了莫兴学家的院门,从高处一眼望去,搞“双抢”的各家各户在陆续出工,这时还是中午一点四十来分,这些人家出工有点早。按以往“搞完双抢迎”的规矩来说,今天才十七号,时间还足够,但天有不测风云,早点把早稻谷子收回家,早点把晚稻秧苗插下田,心里就早放心,农民们心中都是这想法。
随心不由想到,三十年后,这里大多数农户只种一季稻谷,有些甚至不种田了,这是这年代的农民无法想象到的。
“正新,我送他俩去对面。兴学的病你看着点,我们这和医院近,这时候医生都没来,真要等着他们来,只怕黄花菜都凉了。”莫大兴很有些愤愤道。
莫正新点头,也为同行辩解一句:“中午医生也要吃饭,找人往返也费时间,应该快到了。”
莫正新一人方便,先骑自行车走了,他要赶紧回家搞自家“双抢”,以前搞集体时,可以背着“救急箱”悠哉游哉的到各生产队的田头巡诊,现在可不行。
随心仍跟着自行车跑步走,莫大兴是服了这妻侄,以前虽不常见面,可对他的情况还是知道的,没想到现在不得不“刮目相看”,就说这轻松跟着自行车跑长路,又有几人做得到,大热天还不见他流汗,身体太好了,是真的有功夫旁身。
“随心,双抢一完,你就教我练功夫。”莫大兴控制着自行车的下坡速度,机耕路路面上的砂子多,拐弯一个不慎,前轮一滑,就可能翻车,就在蓝萍面前丢人了,自己即使是长辈,也会很没面子。
真正的美女,有无形的气场,让人不自觉地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以免唐突佳人。
“好。”随心没丝毫犹豫,念头闪过,觉得正是来夏梅家的好理由,顺路,走水路,也方便捕鱼捉甲鱼。
“你们明天插秧吧?周远仁明天开割,也能请到人,开始搞双抢的时间,最多的相差六七天。”莫大兴说道。
随心把内气运脚下,跑动姿态更优雅,看得蓝萍心头舒赏。
随心笑道:“姨父,我们下午就插秧了,明天可以收早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