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心驾牛犁田着,边盘算着“双抢”事宜,感到这次搞“双抢”搞得太轻松,没什么紧张感,更没有紧迫感。
去年“双抢”时,自己在生产队干活,田边都会插上几杆红旗,有民兵连长在的生产队,还会把“民兵连”的大红旗插在最显眼的地方,公社的高音喇叭播放着歌曲,播送来自各大队的通讯稿,表扬“双抢”中的各类好人好事,很有临战气氛,大约和中学大学里开运动会差不多,虽然是形式主义,但确实很热闹,跟官场讲排场一样,是渲染一种氛围,是造势。
现在搞单干了,劳动氛围是差了很多,不过这是为自己生存干活,不干不行,与劳动积极性和气氛好坏无关。
随心到第五丘田驾犁翻耕时,旁边周远仁他们也把第六丘田的稻穗打完,正把打稻机里的湿谷子掏完装到箩筐中,他们要转移战场,去小河边收割最后一丘田,随心想,自己这“大力土”去为他们搬运打稻机简单得多。
随心在田垅边停下自己的活,让牛站着不动,拿了一把稻草放到大水牛嘴边让它嚼着权当零食吃,又把牛缰绳拴到禾滚上,就不给大水牛卸套了,老牛有套在身,一般不会动。
“伯伯,我来搬打稻机,顺便去看下第七丘田的位置。”随心来到第六丘田,主动说道。
看箩筐里湿谷子堆成了尖,又说道:“这担谷子很满,我等会去送吧,有些重。”
周远仁也觉得这担湿谷子挺重,担心自己挑不动,就点点头,又看着随心问道:“你说你一人搬打稻机过去?”
其余人,包括周丽雪都认为不好搬,打稻穗的滚筒和罩子不拆下,打稻机的体积就大,重量就重,少说也有三百斤吧?一人怎么弄得动?就算一人搬得动也不好扛,大概只能背,而这样做会让泥水弄脏一身。
随心笑道:“我一人搬,举过去就是了。”
随心也不多话,对肖宝珍和周丽雪说道:“嫂子,你和丽雪先去前面带路,我走得快。”
周丽雪信任随心,拉拉堂嫂,就领头沿田垅往外走,要先走机耕路,再过省道,然后沿比田埂宽的路到村子中间的小河边,第七丘田就在小河边上。
周远仁他们已经把打稻机拉到田边,随心弯腰,将打稻机尾部拉放到田垅上斜搁着,这样是为了把泥水滴落掉一些,免得弄身上。
“随心,你爸爸这段时间来过上游大队没有?”周远仁好奇地打听,他记得一两年前,在田边见过陈卧东,陈卧东当时带着一大帮子区里公社干部检查稻田禾苗生长情况。
“这段时间他具体下乡少,在县里区里开会和检查落实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时候多,新时期嘛。”随心告诉了下他们父亲在干什么,以免他们想东想西,认为农民搞单干了干部就没事干。
“嘿嘿,这段时间,公社干部比以前看见的少了,蹲点干部都来得不勤,他们是不是没事干?”周远仁说道。
随心知道这是现下的普遍状况,人心比较浮动,但绝不是没事干,只是行事方式要改变,以后的干部,特别是农业技术干部,他们面对的是全体农民,他们的工作会更繁忙。
“基层政府部门怎么会没事干?以后事情会更多!嘿,以后收钱收款,还有其它事情,够他们忙的。”随心想起那让老人痛心的计划生育工作,就会占住基层干部很多精力,后世,计生部门是最有钱花的部门。
“我看他们一天就没干多少事?”周建军有话直说。
“有可能吧。各部门分管的事情不一样,派出所就比财政所忙得多。”随心还是多解释,这没办法,要维护党和政府威信,也是为父亲说话。
周远仁借机教育儿子道:“建民,你给我考上学校,以后你有了出息,也和那些干部一样吃香的喝辣的,指指点点几句就屁事都没了。”
随心和周建军、周建民、李维均笑起来,周远仁这样说,是凭他亲眼所见所闻说的,他又不知细节,不能说他错,而且一些区社住队干部的行为也是不太检点,给周远仁这些农民留下不好印象在所难免。
随心估计打稻机可以举起走了,就不和周远仁他们评价干部们的工作作风问题和生活作风问题。干部们身上有问题是肯定的,以后还会愈演愈烈,官位越高问题愈厉害,自己上世早已司空见惯。随心清楚这个国家的流行世风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也是种传统,是“楚王好细腰”的遗风,下面干部的行为折射的就是上面高峰的作风问题。但同样,上面正了,下面所歪风邪气就会被扫除,就会海晏河清,当然,顶风作案的人在任何年代都有,比如朱元璋的女婿就敢不听皇帝的,但只要反腐无角落,附马爷最样被剥下人皮,充上稻草。
随心把打稻机半立起来,微一蹲,两手抓住打稻机底部两侧的肋条一使劲,就把打稻机举过了头顶,对周远仁他们四个笑道:“走吧。我看上午就能全部把早稻收割完,下午可以插秧了。”说着,随心就领头往村子中间的小河边走。这时,周丽雪和肖宝珍姑嫂两人已快走到省道公路上了。
周远仁看着随心举打稻机如同举个草帽似的轻松样子,不由得赞道:“小陈,你叔叔我算是服你了,你这身劲没几个人有!不服气不行!”
周远仁已经知道了陈卧东年纪比自己大,不好再自称“伯伯”,他不好意思从侄女周丽雪这头算。
周建军、周建民、李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