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家的客厅里。
蒋玉瑶坐在沙发上,冷眼看自己的继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而自己的父亲坐在一边一言不发,只是闷头喝茶。
蒋玉舟,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今天过生日。按照规矩,四岁生日需要大办。依蒋家的条件,自然是最好的饭店,最豪华的订桌标准,另外还有精致的来宾礼物。
许是听说蒋玉瑶会来,许是蒋季澜人缘颇佳,统共坐了有二三十桌之多。宴席上人声鼎沸,热热闹闹,有一多半人都在不着痕迹或者明目张胆地打量坐在主桌上的蒋玉瑶。
蒋玉瑶觉得自己跟程璟琛相处的时间久了,倒把他的冷面功夫学了个十成十,全程该寒暄的寒暄,该冷脸的时候,坐在那儿,像尊冰雕。任凭别人八卦的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遍又一遍。
一场宴会终于完成,四岁的蒋玉舟早已经昏昏欲睡。田凤艳将他小心地抱回屋,放在床上安顿好,然后叫住了准备上楼的蒋玉瑶。
“窈窈,你先等等,你爸和我有事儿想跟你商量。”
蒋玉瑶疑惑地扫了一眼蒋季澜,见他无措地搓了搓手,并没有否认,有种不祥的预感笼上心头。
“什么事儿,爸爸。”
“你先坐过来,咱们一家人慢慢谈。”见蒋季澜不开口,田凤艳白了蒋季澜一眼,说道。
“哦。”蒋玉瑶下楼,坐在沙发上,蒋季澜坐在了她对面。田凤艳给三人分别冲了茶,然后跟蒋季澜并排挨坐在一起。
蒋玉瑶端着茶水,慢慢喝,并不发话。冷眼看田凤艳踩了蒋季澜一脚,蒋季澜只顾喝水,并无其他动作。
“唉,你爸爸说不出口,还是我说吧。我娘家你也知道是什么条件。不然我这么一个大姑娘不可能被拖到三十多,嫁给大了十几岁的你爸爸。虽然我娘家条件差,但这些年我嫁给你爸爸,从来没有做出拿了蒋家东西去填我们娘家坑的事情。这点我田凤艳可以拍着胸脯保证。”
蒋玉瑶看着自己继母的表演,不置可否。心里冷笑出声,这话纯属上坟烧报纸,糊弄鬼,鬼都不信。
田凤艳见蒋玉瑶并没有反驳,于是更加有了底气,喝了口谁,轻咳一声,继续她的话题,“可是,今年我娘家确实碰见难题了。我弟弟,你也知道,三十好几了,一直没有找上媳妇儿,最近谈了一个,还不错,但是人家姑娘非要有房子才结婚。我妈妈七十多了,天天搁咱们家冲我哭,你说我又有什么办法。”
“我心里想着,咱们家不是还有两套旧房子空在哪里吗,也没有出租,那地段,出租一年也有好多租金能补贴家里了。我想着反正空着也是空着,能不能把那套小面积的房子先让给我弟弟住着,好让他结婚啊。好歹也算你舅舅,都是亲戚,是吧?”田凤艳说得理直气壮。
蒋玉瑶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冲到了脑门上,一阵阵发懵,她看着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的父亲,心里的愤怒夹杂着旧怨冲得血一鼓一鼓地翻腾,她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什么,又好像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只能站起身来,将玻璃杯“砰”的一下砸到了茶几上,碎片四溅。
碎裂的杯子里的热水不可避免地溅到了对面的田凤艳跟蒋季澜身上,田凤艳啊地一声尖叫。
蒋季澜一下子站起身来,看着田凤艳问,“没事吧,你。”转而扭脸看着蒋玉瑶:“窈窈,你干什么这是。”
却见自己女儿手上正在往下流血。蒋玉瑶虽然气到失去理智,但是扔杯子的时候还是留了分寸,离蒋季澜和田凤艳尽量远一点,所以俩人只是溅上了些许残茶,玻璃碎片却是反弹到了蒋玉瑶手上。
“窈窈,你的手,我们去医院。”蒋季澜知道对于一个画图的人来说,手有多重要。到底是他亲生的女儿,蒋季澜看着她流血的手,很是担心。
“用不着你在这假好心,蒋季澜,你给我听好了,那俩房子是我妈妈留给我的,不是所谓的咱们家的,里面要是多了什么,少了什么,别怪我翻脸无情,去法院起诉你们,反正我现在什么都无所谓了。”说着将桌子上的纸抽抽了几张按在手上,在田凤艳的哭声中,上楼把早已经收拾好的行李箱拎起来,一步步往下挪。
“你这是做什么?不是明天的车吗?”蒋季澜上前拦。
“有些话,我从前多想说都没说出口,今天我第一次说,蒋季澜,我恨你。以后你们家是你们家,我是我,千万别提什么咱们,你们配吗?”说着蒋玉瑶拎着箱子走了出去,余下蒋季澜站在客厅里发呆。
他看着地上的水渍,血渍,玻璃碎片和坐在沙发上满脸泪痕的田凤艳,不知道这个局面更应该指责谁。但是蒋玉瑶有一点说的一点都没错,自己的确不配为人父,在自己女儿失去了自己小家之后,亲手把她跟自己原生家庭之间的线斩断了。
蒋玉瑶坐在医院的诊疗室里,任凭护士处理她那只受伤的手,身子不停地打颤。护士以为是怕疼,一个劲安慰,没事的,很快就好了。
她自己知道,只是冷而已。那种冷从心底里透出来然后蔓延进血液里,骨髓里。她现在已经闹不明白所谓婚姻,所谓爱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甚至爱情这回事到底存在不存在。
自己妈妈生前跟爸爸的关系人人艳羡,多年的模范夫妻,很少红脸。
这算是爱情吗?蒋玉瑶当年觉得是算的。在孩子都很大了,还能一起牵着手买菜,逛超市,趁孩子不在家相约去看电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