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在汐的墓碑前,一声声尖锐的鸟鸣划开了世界的死寂。我看到雪越下越大,像是雪季时的初雪一般,似乎是很那停息的。那些白色覆盖在了日光下的世界上,反射出一大片一大片耀目的光芒。那些光芒,像是在放映着过去,放映着曾经。
雪季,原来一直都没有过去。那些天的日光,原来都只是虚假的表面。那些时日的温暖,原来都是如梦如幻的错觉……
只有如今的冷彻心骨,雪落无音。才是真。
我跪在汐的墓碑前。我知道,雪已经落满了我的身体。我知道,白色已经吞没了我黑色的婚礼礼服。我知道,那一刻在我身边又少了一个亲人,一个我爱的人。我知道,我想哭,却再也哭不出来泪了。哭不出泪……
这,是坚强吗?
难道真的要等到所有的亲人都不在的时候,才能拥有坚强吗?坚强到底是什么?只是不哭?只是这样吗?如若真的是这样,那悲伤得哭不出泪了的时候,也是坚强吗?我搞不懂。我只能跪在汐的墓碑前,或许在坚强,又或许,在悲伤。
雪越来越大,阳光都无法再从空气中透出来了,只剩下寒冷的风,愈吹愈大。风雪卷集,在我的耳道里便成了“嗡嗡”的嘈杂,它们像击鼓一样折磨着我的耳膜,一声一声,击碎了我的那颗心。
汐,就这样离开了?
离开了……
真的离开了……
再没有了她的笑容,再没有了她的声音,再没有了她的美丽,再没有了她的全部,真真切切的再没有了……
就在刚刚的婚礼上,就在那个高兴的时刻,一切就消逝了,变成了“再没有”的悲伤满溢。
如若悲伤只有一次,那么我就不会遍体鳞伤。
可世界无情的爪子不会留情……
就在汐离奇死亡的那一天,无名却忽然失踪了。这意味着什么这样的巧合将两个突然的事件关联在了一起,紧紧的组成了一个肮脏的误会,紧紧的将无名托入了死神的怀抱。
我知道。在那时已经遍体鳞伤了的,是我的身体,和心。
我站在空荡荡的,无名的宫殿里,无力的扶在宫殿的门框上,那一瞬间,我觉得气力都被某种黑色的力量所抽出,抽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种强大的疲倦在体内乱乱地冲撞。
无名的种种曾经一股脑的全都涌了上来,像淹没一个个岛屿一般,淹没了其余的全部的记忆……如同一片无际的汪洋。
然后,那些议论像在海底砸出了一道道裂缝一样,把汪洋一滴滴的流逝干净。
——“无名……是杀死汐的凶手。”
——“肯定是。”
——“无名前脚刚走,汐后脚就死掉了……不是他能是谁?”
——“我看也是这样……”
——“嗯。不过千万不能传到王那儿去——”
——“一边是胜似亲哥哥的无名,另一边是最爱的汐。王不好决断了……”
……
这些话语如同一只只沾满肮脏毒液的怪物,它们在黑暗的土地里无尽滋生,破土而出的,是罪恶的幼芽,幼芽长成藤蔓,将一个无辜的人,拉入了罪恶的深渊。
“不可能!”
我的恼怒已经无法控制了。我听到的那些言论,是在侮辱一个我不允许被侮辱的人。
那个来进谏的大臣一下子沉默了,默不作声的发着颤抖。他用试探性的语气说着:“或许……真的可能是无名。”
“没有或许!”我已经恼怒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我巨大的声音真的将那大臣惊了一跳。
大臣不再作声,低着头站在我愤怒的边缘。我的愤怒像无边无际的气体,充斥了宫殿的整个空间,这种气体让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像被人紧紧勒住脖子一般的难受。
我紧握着拳头,狠狠地放在了金色的桌上,发出了不大却很生硬的响声。我宁愿相信是我杀死的汐,也不愿相信是无名。我爱无名,他真的像我的亲哥哥一样疼爱我,我永远不能想象,是无名杀死的汐……永远不能。
“……不可能……是无名。”我放了放心中的愤怒,压低声音对着大臣们说,那声音低沉的如同远方的雷,“你们……给我好好查……”
说到这儿,我心中的另一面突然闪出了一个念头——“如果真的是无名,怎么办?”然而这个念头很快被吞没了。
我叹口气,补充了一句:“就算是无名……也要有证据,我要的是……证据!”
罪恶的藤蔓开始探出土地,黑色的月光下,闪耀着有蓝色的光。隐隐约约,在黑色里,出现了轻轻的对话,声音轻得似乎叶子落在地面一样。一个女人,一个老者。
“谷老。这是一万。我要你办的事你办了吗?”
“办了可惜王并不在意这种流言。他要我们找证据。”
“那好。那你就找几个证据。剩下的九万会在事后给你。”
“是的,我明白了。”
声音毕。那些泛着罪恶的藤蔓一条条的,又藏进了黑色的土地。只剩下黑色的月光,黑色的夜。
雪一直未停,世界里又没有了日出。在日出的时候,只是会有几束漫漫的阳光扎进白色的世界,映亮天地。可这种光明却散发着压抑,散发着沉重。
我每个清晨都会去看汐的墓。这是一种下意识的习惯。我总会在疼痛中找到忘记的办法。也许每个人都会这样,你身在其中久了,身在的什么其中也就忘了。包括痛。
看着汐的墓,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