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江蓠睡醒后发现自己在一间三开间的屋子中,绒帐锦被。屋里没有一个人,乔江蓠起身往窗外看,窗纱朦朦胧胧,看不甚清楚,只能看见一个小小的庭院,两侧厢房前的游廊,再往外面似有高树稀疏的枝影。
此时院门响动,几个侍女模样的人走进来,将饭菜,茶点,衣物有序摆放好,说了句“乔小姐请用餐”就都垂首侍立一旁了。
乔江蓠仔细地打量着这几个人,都低眉顺目的。于是便指着其中一个说道:“你能告诉我,这是哪里吗?”
侍女躬身施礼,慢声细语地说道:“回乔小姐,镜明庭。”
“这里的主人是谁?”
“回乔小姐,如今是乔小姐了。”
乔江蓠一时不明白,便问:“原来呢?原来是谁?”
“回乔小姐,原来空着来。”
“那是谁叫我住进这里来的呢?”
“回乔小姐,奴婢不知道。”
“那是谁派你们几个来的呢?”
“回乔小姐,王总管,但凡乔小姐一营吃穿用度都找他要。”
乔江蓠算灰心了,这样问下去没完没了,这孩子明显在装傻。
如此过了两日,乔江蓠日渐心焦,可恨自己没有武功,逃不出这高墙。
这日中午饭毕,还没来得及喝一盏茶,乔江蓠就忽然觉得浑身难受,勉强爬到床上休息,却更觉得骨痛难忍,忍不住呻吟起来,一阵一阵的剧痛漫过全身,乔江蓠感觉自己的骨头正在坏掉,侍女着急,又是端茶送水,又是跑出去找大夫,一时之间乱作一团。乔江蓠看着眼前人影重重,晃动不息,越来越虚幻,就没了意识……
等到醒来的时候,乔江蓠发现自己身边的侍女已经换了一拨。这些新来的侍女,数量比先前少了很多,而且神情气质也比先前不同,乔江蓠看得明白,新来的都是习武之人。乔江蓠猜想自己先前中毒,被及时解救之后,这里的人便将侍女换了一拨。
呆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发生莫名其妙的事情,自己的性命都掌控在自己根本一无所知之人手中,乔江蓠内心焦灼不已,可惜连起身的力气也没有。
正在发愁的时候,忽然听到院门被猛撞开的声音,接着便是一阵杂乱而沉重的脚步声,听见侍女用焦急的口气喊“王爷”,还听见一个粗鲁野蛮的呵斥声,仿佛野兽咆哮,紧跟着一个魁梧壮汉就已经立在堂下。
这个满脸浓密胡须,一身胡人打扮的野牛般的人物,大步走向乔江蓠,整个屋子瞬间显得狭小不堪,连桌带凳全都被他挤撞得挪了位置,不少东西稀里哗啦掉在地上。这人边走边粗声大气地嚷:“你就是乔江蓠?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乔江蓠看着这人,虚弱又害怕。
这位王爷继续说:“这里是北周王宫御用花园!”
乔江蓠大惊:怎么会?!那个黑衣人明明对抗北周的武士,把自己从北周人手里救了出来。
“对你来说就是葬身之地!本王这就送你上路!免得你碍手碍脚!”这个野牛,没说一句话都好像在敲鼓。
北周的王爷吗,又是这副模样,想必是辽东的疏勒王施屠浑都,取了个汉人名字叫宦海州。这人和南朝的仇可结得深了,这么多年来老是找南朝的麻烦,但是乔江蓠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这么痛恨自己。
说话间施屠浑都就已经抬起手掌,掌风在手掌上聚集浓缩,好像伴有雷电的激烈龙卷风,乔江蓠已经听见那呼啸如风的声音正在向着自己的天灵盖盖下来,由不得肩膀一缩,瞪大的眼睛也闭上了。
可是一切停止了。
一把女用的小折扇抵住了施屠浑都的手掌。
“哦呀!辽东王爷亲自出手呀!难得难得呢呀!”一个轻松诙谐的声音,打趣般笑着说道。
乔江蓠看时,一个弓背耸肩的人,笑眯眯地插进乔江蓠和施屠浑都之间。此人模样甚是滑稽,让人不由得想到那些宫中供人取乐的俳优,然而此人却不似俳优侏儒那般矮小,相反,个子堪称高大。只是他身形奇怪,一身灰布衣衫也奇怪,看上去就像是勉强拼凑起来的一副硕大空洞而且松散的骨架,胡乱裹着一块不甚整齐的灰布。
真像个鬼。乔江蓠默默想道。
虽然他并不像鬼一样恐怖和阴森,但是他弓背缩肩的模样,再加上裹尸布一般的一副,让他现出一副墓地才会有的衰丧颓气。
但是,他身上可不止是颓丧之气,此人眼睛被前额的头发掩住,虽然一脸深深笑意,表情却显得神秘莫测,叫人不敢放心。
看到这个半人半鬼的面孔,乔江蓠完全可以确定了:这里就是北周,更确切一点讲,应该是北周国都枞阳。
因为这个灰布鬼,就是江百里。
“本王做事,你少插手!”疏勒王一把扫开江百里的小扇子,怒冲冲大声喝道,依然用暴雷一般的眼睛瞪着乔江蓠。
“咿呀咿呀,谁敢妨碍王爷做事,只是我受人所托,不能出差错,还请王爷海涵海涵。”江白里笑嘻嘻涎皮赖脸地央求,然后用商量的口气问道:“呐?怎么样?王爷。”
疏勒王不依不饶,嚷道:“这个女人死了比什么都好,就叫本王处理了她。”
江百里故作惊骇地说:“哎呦!千万莫乱来呐,疏勒王爷。你想想看,叫那个人看着的,会是谁呀?”
“那就更该杀!这种碍手碍脚的东西!留着她,难道万俟老儿还想跟南朝谈条件不成?”
“哎呦!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