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用过晚餐之后，廖康生便一人坐在院子的葡萄架下纳凉。
阴郁的天空乌云密布，傍晚的山城似一幅圆铅灰色的素描，单调而死气沉沉。望着远处的光景，廖康生觉得此景就像自己此时的心情一般灰暗忧闷。
这次，省上确实是对熊城的反对张承志的苛捐杂税示威游行相当重视，派出了以省府为主，省党部等相关部门抽人组织的阵容颇大联合调查组。因调查对象是县长张承志，因此主持配合调查组的重任自然落在县党部书记长的肩上了。
经过几天的接待，陪同，除了让廖康生疲惫不堪之外，就是被省党部的上司埋怨了一通。说要不是看在他多年尽力反赤的功劳，对于这种做出让亲者痛仇者快让党国痛心的内部恶斗，就是撤了他的职也不为过。而省府的要员更是责备县党部闲得无聊，无中生事，拿县政府抗日捐税这等大事当儿戏，简直就是扰乱抗战大局，损害党国的尊严。作为一名受党国多年栽培的公职人员，应该自动引责辞职，以示对公道谢罪。总之，调查结论是：县政府额外增加这次捐税本意是为了抗日大局，属于行为过激。而征收税额，县政府有详细的备案，已征收的税款都及时上缴省府，并不存在张承志等私饱腰包的贪污事实。张承志这个县长没被扳倒，倒是自己惹了一身的臊，替人背了黑锅。
说实话，自己对张承志的贪馋钱财十分不屑，对于其在政治上的圆滑也极为反感。但在现实的党国公职队伍中，像这样的人实在是比比皆是，见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了。因此，他并不想在这点上花费过多的精力，那不是自己的工作职责范畴。可是，当他发现王湘曾背着自己组织人策划倒张时，也只是当时心里有些不快之外，并没有去阻止，而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放任王湘曾和林阿旺他们任意施为。当时他也确实选择了也许换个新人会带来新气象的假想，谁会料想到结局却是王湘曾他们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还连带着砸到了他。
当然，廖康生并不在乎张承志以怎样的态度对待自己，但他当心的是与一县之长的熊城行政最高长官弄僵关系，自己县党部的工作得不到县政府的支持，真的很难开展，特别是在共同对付老对手的那方面，尤其是离不开张承志的支持。
浸入沉思中的廖康生并没有发觉，王湘曾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而王湘曾恭敬地静静站在廖康生身旁许久，也不敢出声，深怕打扰了上司的思考。直到廖康生也许是想到忧心处，长长的发出一声叹息后。王湘曾才轻声地道歉：“对不起。廖书记长，我这次，真的给您添麻烦了。”
“这都是过去的事了，就别说什么对不起的话。今后要注意吸取教训就行了。当前，关键就是要想想办法，如何面对张承志，就他那睚眦必报的个性，要想解除与县府方面的矛盾，重新携手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而这才是大事，其他的事算不了什么。”廖康生抬眼看了看身边的王湘曾，轻轻的摇了摇手，有力无气的叹了口气后，缓缓的对王湘曾说出自己的忧虑。
说实话，到现在他还没有责怪王湘曾他们的想法，对王湘曾狠辣的个性和想干就干担他是十分欣赏的。而且王湘曾这么干也是出于公心，想换个在反赤上得力些的县长来支持自己的工作，这并没什么大错。再说事情已经发生了，王湘曾也被撤职降级处罚，如果自己还是一直抓着不放又有什么意义呢？今后的工作还得靠这个得力的助手来干。
“林阿旺还坚持要离开熊城吗？”看到王湘曾，廖康生这才想起调查组前脚刚走，张承志第二天就把林阿旺的警察局长给撤了职。其实之前，林阿旺就想到这点，找到自己替他去张承志那求情，但却被自己婉言拒绝了。不是他廖康生不讲情面，而是在此节点上去找张承志讲情，还不是送上去受侮辱吗？
“林阿旺这厮也不是个好货，下三烂的事做多了，得罪的人就多了。现在被张承志剥夺了局长的权力，找他报复的人能少吗？就算张承志不找他算账，那些冤鬼也放不过他呀。不走，他还能在熊城立足？弄不好，连是什么死都不知道。”王湘曾也觉得奇怪，之前怎么就不知道林阿旺人品这么差，比起张承志来说，就更没法说了，自己找这样的人搞同盟，不坏事那才怪呢。
“张承志和那方面人才不屑这么干，倒是江湖上的恩怨才会要他的命。这人呀，坏事做绝了能有什么好下场呢？不过，这次他确实是因为我们的事得罪了张承志。这样吧，你抓紧时间将他送走吧。一定要保证他安全离开熊城。”廖康生也是个念旧的人，再说县党部这次是被批，已经闹得名声不佳，如果又因林阿旺给自己带来什么不测的话，今后的工作怎么开展。还是赶紧将这个祸根送走为妙，想到此，便再三交待王湘曾妥善处理好林阿旺的事。
“我一定办好这件事，请您放心。”王湘曾见廖康生这么重视，便立即答应下来。
调查组走后这二天，王湘曾一直在犹豫着不敢前来面见廖康生。这次办的臭事让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产生了悔恨的自责，廖康生对自己有着提携之恩，而且平日里从不以上司的姿势对待过自己，总是对自己信任有加。而自己却背着他却整张承志，事后又没汇报。结果让自己的这个顶头上司无故受到省上调查组的羞辱后，并没有迁怒自己，反而是安抚自己，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