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姐姐”红鲤撑船将书生送上岸,看着他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
荷岚手捧一副画卷,画卷墨迹未干,画上是几株娉娉婷婷的半开荷花和她。
“阿岚,待我科举高中,我定八抬大轿迎你进门。”
她想起书生的话,脸上暖意更甚。
“姐姐!你忘了你的初心吗?”红鲤几乎跳脚,她早就觉得姐姐最近越来越不一样了。
荷岚想也不想就回答了,“没忘,他在荷池边作画,让我粘上了文曲星之气而化形,我立志要报恩,助他”她脸色突变煞白,回头望去,身后的大片荷花竟隐隐约约,变的有些透明。
她一撩袖子,发现原本光洁的皓臂已有淡粉的经脉浮现。
“这?”
“姐姐还不明白吗?”红鲤已经跺着脚哭了出来,“此处是姐姐你用妖力创造的,如今已有消失之势,那是因为沈公子的命格被改了啊!他如今这个样子,如何作为文曲星辅佐朝堂!接连带着你,你也要化为原形了啊!”
他如今这个样子,如何作为文曲星辅佐朝堂!
“我”荷岚恍若被人当头一棒给打醒了,她痛苦地蹲下去,双手紧抓着自己的头发,颤声道:“是我害了他”
她这样,和那些勾人心魂,摄人神志的妖女又有何分别?
手中紧握着的画卷也变得皱皱巴巴,丑陋不堪!
她明明知道他志不在此,偏偏以爱之名将他拉下深谭
她好像窒息一般,大口大口喘气,那张泪水遍布的脸上再无神采。
“姐姐!姐姐!”红鲤抱着荷岚,尽量让自己的声线平稳下来,安慰道:“若是你现在放手,说不定事情还能有转机?”
荷岚仿佛抓到救命稻草。
*
果然第二日,书生又来寻她。
她站在八角亭里,不愿正面书生。她怕自己恨不下心。
“阿岚。”
“你以后不必再来寻我了。”
“什么?”书生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有些不安道:“说笑呢?我昨天说”
“昨日你说待你高中,必定娶我为妻?”她按抑住自己声音里的颤抖,“不可能的,爹爹已将我许给尧州苏家的三公子为妻。”
书生面上凝固,莫名的口干舌燥,声音有些干硬,“阿岚,你别这样,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解决好吗?”他的声音已带上了祈求的味道,“等开春我就进京赶考,届时我高中功名,我们可以一起”
荷岚嗤笑一声,“届时高中?你太高看你自己了。”她的手紧抓着亭边开的正好的荷花,指甲生生嵌进了掌心而不自知,咬着后槽牙道:“你看这满湖荷花,是不是很美?”
“可就算是美,它依旧是从淤泥里长出来的,它的根依旧扎在泥里,我们根本就不是一类的人,身份只差,云泥之别。”
这句话无疑深深打击了他身为文人的自尊心,顿时面如菜色。
“你是什么人,我又是什么人,我们之间隔着千沟万壑,隔着长山江水,是不可能的!”
“那你之前接近我,借伞游湖又是为何?”
荷岚张张口,很久才归结出四个字,“一时兴起。”
他自嘲般地笑着,“所以,你是觉得我穷,没有志气没有未来,只是好玩,配不上你们通州尚家是么!”
荷岚呼吸渐渐不平稳,“是。”
“呵呵是我自作多情了。”
荷岚转过身,直视书生的眼睛,含笑拿起石桌上早已备好的酒,放下那只青莲簪子。
“这一杯,我退了你的簪子,也了却了这段缘。”
“这一杯,祝你得愿以偿,仕途平稳。”
“这一杯,就,就祝我幸福美满,百年好合。”
书生再也听不下去,拂袖离开。
她喝下那第三杯酒,保持举杯的姿势又站了许久,任断线的泪珠不停无声落下。
“岚姐姐”红鲤归来,“沈公子走了你想哭就哭出来吧。”
荷岚终是忍不住,伏在红鲤的肩头嘶声裂肺地哭着,这满池荷花随着她的哭声无风摇曳,模模糊糊隐隐约约的化为细沙消散了。
只有一片荒地和几棵枯木罢了。
他还是没带走簪子。
*
通州在新任知州的治理下政通人和,百废具兴,原先只靠温泉湖赚钱的通州人民逐渐兴起其他行业。
新任知州还大量斥资兴办学堂、书院,立志要人寒门子弟也都能读上书,有书读。
整个通州都处于蒸蒸日上的状态。
崇天二十二年,这位沈知州沈晏与通州尚家二小姐尚盈盈订婚,婚期就在今年三月。
*
其实白虎是根本不削于听这些酸溜溜的故事,奈何顾九歌听的津津有味,还听的潸然泪下。
“莫长戈,她也没害人,我想还是”
白虎手指翻飞,将红鲤扔进水里,顺便解开了顾九歌设下的结界。
荷岚行礼答谢,正要转身,却听见了一阵喜乐丝竹之声,唢呐、笛、鼓、锣等乐器齐响。
沈晏身穿喜服,骑着高头大马。
迎亲队中,是一座八抬大轿,花轿以红色绸缎做成轿衣,四周用彩线绣出‘百年好合’、‘龙凤呈祥’、‘花好月圆’。
只见那顶轿子停在水月湖边,沈晏下马向湖中小榭走来。
“阿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