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策浑然不知自己移花接木的一幅画,让武后起了调理身材的心思,那副画里的颈部以上,是武后的,颈部以下,是后世某个饰演了武后的冰冰的。
“加速,加速”郑重粗豪的吆喝声在远处响起,这个豪门逆子,加入千牛后,起到了鲶鱼效应,来冲和韩斋等陇西子弟再无身份优越感,权策安排郑重担任千牛备身,同时负责操练百名备身,赶赴东都的大路上,每日闻鸡起舞,操练得人仰马翻。
千牛备身和备身左右,陇西子弟和山-东士族各有12人,追根溯源,双方的恩怨要追溯到隋末年间,陇西子弟自然不想输给酸丁,山-东士族也不愿屈居匹夫之下,关系微妙,彼此不服,跟着躁动起来,虽然比不上庶族地主出身的备身们用功,也算得紧锣密鼓。
权策乐见其成,他挑选这些人,固然是因为武后的政治基础需要,也有不为人知的私心,庶族地主庶出子弟,陇西子弟,山-东士族另类,都是郁郁不得志,逆境中,他们不起眼,没人在意,也就不会生出别的心思,顺风的时候,拐弯抹角,都能带起一片势力。
权策没有野心,至少现在没有,他只是想着能在小小的自由权限里,给自己和家人多一丝保障。
权策的马车上,卢照印捧着临摹出的画作,满面羞愧,“权师,在下笔力不足,画虎不成反类犬,请权师指正”
这幅画,是长卷,主人公是卢照印的长子卢炯,梳着道士发髻,穿着紧身裤劲装,脚踩短靴,腰间系着武功带,英挺利落,一会儿匍匐在地起落,一会儿摆手抬脚踏步,还有背负重物奔跑,仰躺在地抱头起身的,在岩石上攀爬的,不一而足,原画活灵活现,临摹出来荒腔走板,卢照印亲眼目睹权策画,只用了一个时辰,他从日出时分,临摹到日落,一整天,画出来的东西,不堪入目。
“无妨,你只是初学,笔法已有可取之处”权策安慰了几句,探头出去,“权祥,去把郑重唤来”
权祥闻令即动,策马去了路旁山坡,不片刻,郑重从山坡上冲了下来,顶盔掼甲,额头上汗津津的,头顶冒着白色热气,“将军,有何吩咐?”
权策把卢照印临摹的画作交给他,“我看你操练,偶然有所得,你拿去看看,能用就用”
郑重躬身接过,只看了眼装束,就连连点头,扭了扭脖颈,“属下这几日操练,觉得刺绣绿袍华而不实,盔甲又太过沉重,画中这几样东西,都是常见,搭配到一起还是头一回,看起来轻便利落,却是适合操练穿着”
“到东都我便设法向夏官衙门申请,装束一到位,我与你们一同训练”权策想着这副身体才十几岁,锻炼一下,搞不好能长高一点,跟部下一起训练,也是树立威望的好办法,只是为免丢脸,得提前打些基础,“到东都,你到我府中住,总不好太丢人”
“是,将军”郑重把画卷揣到怀里,拱拱手,双腿一夹马腹,飞快远去。
卢照印脸上喜不自禁,“承蒙权师看得起,只是在下以为,您的画作更为传神,用在下的拙作给官军参考,怕会出纰漏”
“呵呵”权策微笑,“用我的画,他们岂不是都能认出,画中人是卢炯?”
卢照印登时面红耳赤。
队伍抵达洛阳,天色擦黑,卢照印拉住前往营房的儿子,“权师如何安排的休沐?可是跟长安一样,半日轮值?”
卢炯望着走远的队伍,有点心急,“父亲,天后不在洛阳,值守从宽,人数精简,每人值守一日,操练两日,休沐一日”
“这样一来,岂不是比长安千牛还要劳累?”卢照印诧异,摆手吩咐,“记得,到了休沐日,按时到家,为父要画你,去吧”
卢炯没怎么听明白,见父亲放行,拔腿就跑,回到队列里,齐齐整整,开进东都。
洛阳府衙和紫微宫都派了人前来迎候,千牛卫安顿在紫微城东城宣仁门,一应饮食住宿准备得齐全。
权策带着郑重回到上林坊新家,得知父亲不在,径直去内院正居拜见母亲,这个宅子比长安的义阳公主府可是大得多了,房屋间隔开阔,感觉亮堂,而且没有四四方方的规制讲究,亭台楼阁,流水潺潺,整个像是个大花园。
“小妹,迟迟,我是二哥,叫二哥”老远听到暖房里欢声笑语,权竺稚嫩的声气传出老远,不大点儿的小东西,心急得很,惦记着让权箩叫哥哥。
权策没让侍女通报,扬声道,“母亲,孩儿携友人前来拜见”
“大郎回来了?”脚步声纷沓,义阳公主快步出门,把他拉了进去,招呼郑重,“这位小郎君,进屋来,外间冷”
郑重正准备撩衣下拜,动作停止在半空,跟着进门,行了叩拜礼,“臣千牛备身郑重,拜见公主殿下”
“既是我儿好友,便不用如此多礼”义阳公主温煦叫起,问候他家中长辈,得知郑重已经父母双亡,恻隐之心大动,“却是可怜,平日有暇,多随我儿到府中来,你们赶了一天的路,想来疲乏了,先回院去沐浴休息,我稍后安排厨房把饭菜送过去,可以喝点温酒驱寒,每人两盅,不可多饮”
“是,母亲”权策躬身告退,郑重跟着,一直垂着脸,不曾说话。
回到院儿里,却意外发现气氛紧张,权忠跪在正房门外,沙吒符扭住了满脸杀气,脸色铁青的权立,地上躺着一柄短刀。
雏菊把尺素和新来的小丫鬟双鲤挡在背后,惊慌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