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蓝甸草原,也开始变的颇有生机。原先的斑驳的草地开始连接起来,好像是腾格里的旨意,让风把这一颗颗的绿珠子,串连了起来,给大地重新织就了一件镶嵌着颗颗宝石的长裙。这里是匈奴和月氏的边界,曾经是义渠人的土地,林胡人也在这里徘徊过。
一支队伍穿行在这淡蓝色的大地上,俯瞰之下,蜿蜒曲折,像一条流窜的巨蛇。
队伍里一老一少正在谈话,老的衣着华丽,慈眉善目,小的一身朴素,满脸稚气。
“总领大人,您不是说蓝甸草原荒芜了吗,怎么我感觉它还是挺有生机的”,小孩看着脚下的草地,回忆起了老人讲过的话。
“喔,我的孩子,是我错了,我说的是前几年,我很久没有来过了”,老人接话,若有所思。
“那是什么时候荒芜的呢?”小孩接着问。
“是我年轻的时候,以前这里是我们匈奴的领地,我的部落曾经在这里牧马放羊”
“能牧马放羊的地方,不应该是一片茂盛的草原吗”,小孩马上抢话,他有自己的认识,他住的地方就有一片墨绿色的草原,有起伏的矮山,长满了肥嫩的牧草,那里有父亲的马群。
“哈哈哈哈”,老头低声笑着,“我还没有说完呢,你这刚生的羊羔儿。很久以前,这里的确是一片适合牧民居住的土地,有草有水,牧民的畜群游荡在这里,还有数不清的黄羊、狍子、狐狸、胡狼、金丝雀、渡鸦和苍鹰等等生灵万物。”老头略微停顿,吸一口醒神草。
“是仇恨和贪婪灼伤了这片土地,腾格里开始诅咒这个地方,义渠人和林胡人在这里厮杀过,后来是我们匈奴人入驻到这里,接着月氏人也来了,他们的马队开始驰骋在这片逐渐荒芜的土地上。月氏人的索取更加贪婪,就像刚出生的狗犊子,总也吃不饱,母狗的奶袋子都瘪了,满是血痕。”
老人望着前方的路,转头继续说道,“大草原养育了我们这些游荡在天地间的牧民,赐予我们毛皮以御寒,给予我们奶肉以充饥,我们为了生存而狩猎,从不无端残害自然万物,即便是一只土拨鼠,也可以和我们共享一方土地。可是我们的生存又是艰难的,时常受到威胁,我们的心是软的也是硬的。”
小孩似懂非懂,若有所思,又点头又摇头,拍拍自己的坐骑,那马似乎感受到了小孩的心思,甩甩脖子,鬃毛飞扬,喷着响鼻。小孩笑了,摸着它的犄角,说道:“你这角好像又长大了一圈,你知道我们说的什么吗,真希望有一天你能向传说中的那样,飞起来”,那马似乎听懂了,前蹄一抬,后蹄用力,立了起来。这是属于他俩的默契,小孩哈哈大笑。
旁边还有一个孩子,这个略大一些,腰间配着径路刀,衣着华丽,满身富贵,他的面容有些严肃,虽然稚气未脱,却有了些男子汉气概,他骑着一匹乌云马,马身高大,膘肥体壮,一身黑色的皮毛,犹如中原人的绸缎那般光滑。这是呼衍部的贵人,名叫呼衍乔鞮,是老人的孙子,习惯了老人的严厉,却也习惯了躲开老人的训斥,它的马跟在独角兽的后面,很是安分,少了往日的暴躁。
小孩微微一拉手里的缰绳,独角兽放慢了脚步,两个孩子凑了近乎,“乔鞮,这一路也没有什么兴趣,净忙着赶路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达月氏的王庭,听说那里像中原一样繁华,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中原我也没有去过。”
“这一路挺顺利的,我们离开王庭已经半月有余,路还远着呢,月氏的王庭刚迁入猪野泽,我们需要沿着贺兰山西麓,一直向南,然后转向西,走到能看到祁连山为止,就到了猪野泽,这是护卫长给我说的,山在哪里,我也不知道”,呼衍乔鞮咧开嘴,略显尴尬。
“护卫长这个家伙,整天板着个脸,脸上又有几道疤痕,就像那出现了裂纹的石头。这也不让干,那也不让干,完全就是总管大人的牧羊犬”,小孩说道,脑海里出现了那个面孔,咧着嘴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冒顿,其实护卫长是个很好的人,他就是严肃了一些,但他是个很尽职的护卫,这次大王为了保护你,专门把他调给阿祖差遣,作为他的下属,我希望你不要跟他计较了”,呼衍乔鞮望向冒顿,投来恳切的目光,他知道自己的任务跟护卫长一样,也是为了保护冒顿的安全。他的具体任务就是掩护冒顿的身份,大王希望通过这次远行能够锻炼儿子的体力和意志,就像当年大王经历的一样,他去过中原,与中原人做过买卖,到过咸阳,看见过大秦的威风。
“我知道他是个好的护卫,这个来自呼兰部的战士,一个可以徒手作战草原狮的男人,我怎么会跟他计较呢,就是感觉有些困顿、无聊”,冒顿知道呼兰斯逐若是乔鞮心中的英雄,草原人都敬重勇士,乔鞮还从斯逐若那里学了几手角抵的技能。
远处几只零散的黄羊跑过来,这些草原人的视力极佳,能看清三箭之内的羊角,十箭以内就可以辨认是黄羊是狍子还是獐子。挛鞮家族的眼界更远,几任大王都有一双鹰的眼睛。冒顿首先看到了西方天地连接处的几个晃动的黑点,它们逐渐变大,然后有了颜色,有了轮廓,原来是黄羊,这东西他在狩猎时经常见到,速度很快,矫健异常,肉质肥美,皮质软滑,可以做成贴身的衣服。
“乔鞮,我看到黄羊了,你看西边,那几个跑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