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很熟悉。
赢瞐微微一愣之后,随即恢复了平静,而身后站立的丁婳鼻腔轻哼了一声。
南匡子扭头看见来的竟然是苏秦,这小子不好好养伤,来这里掺和什么?
他尴尬地咳了咳,向赢瞐介绍道,“这是老夫门下弟子苏秦,昨日打柴遭狼袭击,在后屋养伤,所以未曾迎客。”
苏秦走到门口,将拐杖轻轻靠在门框上,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坐上的赢瞐长揖一礼,朗声道:
“苏秦拜谢两位义士,昨日承蒙两位出手搭救,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之前当面具人高喊鬼谷先生名讳时,这奇特的沙哑嗓音,立刻让歪在床上半睡半醒的苏秦坐了起来。
等到众人齐聚草堂后,苏秦在溪边立刻梳洗一番,悄悄立在墙外,里面众人说的每句话尽入耳中,自己真没想到,这位异国来的公子口才竟然如此出众,看似温良恭敬,实则咄咄逼人,将自己的老师和同学辩驳得哑口无言。
而且他敏锐地感觉到,对方哪里是不远千里来解惑的,根本是心中早有答案,他来鬼谷山门,更多的是来试探深浅。
……
什么?原来这两人竟然就是苏秦的救命恩人,那两位射狼高手?
台下台上一片轰动。
一脸呆滞的南匡子肃然起敬,立刻离席而起,对赢瞐躬身一礼,高声道,“多谢士子高义,轻受老夫一拜!”
台下一众弟子也纷纷站起来,对着台上的赢瞐鞠躬行礼,齐声道,“我等多谢萧兄的援手之得,感激涕零!”
赢瞐慌忙起身,对众人团团对敬一礼,淡淡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人命关天,当受我等一拜!”
南匡子领着众位弟子又鞠了一躬,这才重新入座。苏秦也在张仪的搀扶下坐回自己的位置,昨日检查伤口时,才发现自己脚踝也被狼抓伤,幸好南匡先生颇通医术,用草药细细敷上,睡了一晚之后,他肩上和脚上果然比昨日好了很多。
……
等众人入座后,赢瞐侧脸含笑看向苏秦,“昨日一别,苏兄伤势如何?”
苏秦起身,在座前拱手答道:“先生已给在下敷了草药,已无大碍,不日即可痊愈,多谢萧兄挂怀,苏秦感激不尽。”
“那就好,之前在草堂我与尊师的答辩,想必苏兄已然听到,对于秦,赵,韩,魏,齐,燕,楚七国,谁能君临天下?这个议题,不知苏兄有何高见?”
众人齐刷刷看向苏秦,表情各异。
讲台之上,丁婳那张被面具遮盖的脸七分警惕,三分鄙夷。这鬼谷一门,种地的种地,打柴的打柴,毫无大家气象。而刚才公主一席话,就让他们上上下下甘拜下风,一群草包而已,如此说来,那所谓名动天下的鬼谷子或许也是浪得虚名。
坐在案几另一边的南匡子则是一脸郁闷,苏秦这家伙素来在答辩上没有惊艳表现,除了近日表现怪异外,平日笨嘴笨舌的,很多时候都是一问三不知,这下完了,自己丢完老脸,苏秦再丢小脸。
台下一众弟子也在暗暗叹息,毕竟先生都败了呢,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苏秦来发声,不过徒增笑柄而已。
……
苏秦孤零零站在,众人表情尽收眼底,这时袖子突然被扯了扯,转头便看见张仪对他一笑,挥了挥拳头!
意思是:我看好你,你给那人好看!
苏秦点点头,坚毅地转过脸去,炯炯看向讲台高坐一脸沉静的赢瞐。
那位萧士子虽然有恩于自己,但有辱于师门,所以即使你救了我,我苏秦也不会让你将我鬼谷一门轻看。
“敢问萧兄,听你之前口气,是否已然认为秦国,必是最终一统天下的国家?你若有此看法,不知是何根据?”
苏秦吐字清晰地问。
赢瞐甩了甩了月白色绣着水云纹的袖子,平静地了看了苏秦一眼,缓缓道,“纵观七国,在下确实认为我大秦为不二人选,因为秦国有明君孝公,贤臣商鞅,有秦川八百里地赳赳老秦的义勇之师。”
所到最后一个师字时,他起身离席,慨然站了起来,对南匡子微微一礼之后,直面台下一众弟子,昂然说道:“放眼天下,第一个发出求贤令的乃是我大秦君主,商君二次变法,废井田,重桑农,奖军功,敢为天下先,比昔日魏国李俚变法,楚国吴起变法更为彻底。让我秦国从一个边陲小国一跃成为泱泱大国。如此我大秦有明君有良相有强兵,必有君临天下一日。
说完目光灼灼地看着苏秦。
苏秦神情不变,刚想与他坦然对视,但又急忙将目光闪开,奇怪,对方的眼睛在彪悍之中居然有一丝女子的妩媚。
这让苏秦自己都觉得好笑,在这么关键时刻,居然产生幻觉了。
台上台下的众人都齐刷刷看向苏秦,这感觉让苏秦有些暗爽,他很享受这一刻万众瞩目的既视感。
虽然目光中更多的是担心他出丑。
苏秦将思绪沉淀了一番,然后开口道,“萧兄所言自然是有道理,不过在下也想起一个典故,昔日齐国齐恒公在贤相管仲辅助之下,国力昌隆,兵强马壮,九和诸侯,不仅是春秋五霸之首,更是天下诸侯之盟主,当年何等显赫,然而管仲一死,齐恒公老来昏庸,诸位公子为争夺王位,自相残杀,一代霸主竟然落得饿死在宫中六十七日而无人收尸。”
说到这里,苏秦语气一停,再次看向赢瞐,这次他已经适应了对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