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这洋装行的大师傅吩咐小徒弟去了后面，拿出了一套半立领子的学生洋装出来，让唐小仙穿了上。
唐小仙出了洋装行，走向汽车时，一路上的男男女女也都是直了眼。
她里面淡蓝色斜襟窄腰半立领扩袖上衣，上面是银线绣着看不出名头的花，下身穿着稍深些同色的蓝裙，肩上披着纯白色羊绒披肩。
一头卷过的发，也梳成了两条松散的辫子。
那两只小鹿似的大眼珠子，也看着清纯不谙世事，哪里还有她往日里刁钻不让人的模样？
黎九揽着她的窄腰，狭长凤眼横扫着周边那堆惊艳的眼珠子们，皱了皱眉。
“就该让你穿一身花棉袄！”
唐小仙格外虚荣得享受着眼珠子们的羡慕嫉妒，斜了他一眼，没吭声。
她是能活一分钟就活一分钟，能滋润一天就滋润一天的人。
吃糠咽菜能活着，她也能活，花枝招展的活着，她也能活着。
对于这种日子，她是过一天算一天的。
她一往直前的望着前面，脑袋瓜子里想的，是十年前燕儿山悬崖边上那婆子骂她的话，
“你就不是个人，你就是个鬼，是个吸人命的恶鬼！”
唐小仙抿了抿唇，弯弯的眉毛下是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黑森森的。
日头还没落山，黎九带着她坐车去了德泰洋行楼上大华饭店，在大堂订了一个房间后进去歇了一会儿，到日头落下时，俩人登上了屋顶花园。
大理石的地面，西式的雅座，俄国的洋毛子舞女正跳着风骚的大腿舞。
唐小仙先是站在那里瞠目一会儿，粉嫩嫩的小嘴张大，仔细看了一会儿，才乡巴佬似的扭头和黎九窃窃私语着，
“毛子真不要脸，穿着裤衩子就敢出来。”
说完还啧啧摇了摇脑袋瓜子。
黎九笑了笑，“别的大饭店还没这个呢，仔细瞧着。”
选了个靠边的位置，点了两杯咖啡，两客甜点，
“吃冰激凌吗？”
“冷飕飕的，吃完拉稀。”唐小仙把身上的披肩紧了紧，十分欣赏不了那个叫云皇的女人，为什么要选在这么一个冻人的地方喝咖啡。
见她有些发冷，黎九站起身和她坐在一侧，伸出手把她揽住，
“你要是冷就先下去歇会儿。”
黎九今日也一改往日里的模样，不再长衫加身，下边软呢子黑色西装裤，上边是素雅的白色衬衫，第一颗扣子开着。
见唐小仙执意留下，就把外面的黑色软呢子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大掌揽在她肩上，紧了紧。
大华饭店是社会名流常聚集的地方，而这个屋顶花园更是新闻界热爱的沙龙场所。
今儿个恰巧这里举办的活动是一场影展，黎九和唐小仙这一桌的咖啡和甜点刚上来，那边的照片也布置了起来。
唐小仙喝了口咖啡，瘪瘪嘴咽下去，觉得十分不爱，苦巴巴的脸皱成了一团，扭头见黎九倾身过来，他大长胳膊绕过，从她披着的西装上衣兜里拿出一个怀表。
黎九打开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眼神向摆放照片的阶梯入口处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