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脚步声的时候,老苗头本来是不打算理会的,来来往往的陌生人可多,不必个个都在意。
但等到听见那人的说话声之后,耳熟,这声音太耳熟了。
“怎么,上来看风景吗?”老苗头转过身来,笑看着杨审之说道。
前者常去天下第一客栈,后者就住在客栈里,两人一来二去也算是认识。
“啊,算是吧,等朋友,顺便也是看看风景。”杨审之将伞立在一旁,找了个位置坐下。
听见这话,老苗头想起来了,先前亭上很多曰来曰去的文士中,似乎有眼前这位。
“得,也是快下雨了,我可没带伞出门,便先走了,省的再把我这把老骨头淋着。”
这话答的风马牛不相及,又想到老者有些耳背,杨审之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老苗头说完便从楼梯走下,杨审之在后面挥了挥手,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望着那老人消失的方向,眼神里露出思索的神色。
这老人与他同样不是本地人,出现的又蹊跷。
像这样的事情本来是不必多疑理会的,毕竟晴川县乃是此地枢纽,多些外来人是常事。
可老人与他在同一条街上,也就多留心了些。
与这位苗老头接触多了以后,杨审之心里总觉得古怪。
无论是行为举止,还是平日里相遇时的细节,老人都是一个平凡的普通老人,不过是稍微能吃了一点。
但就是这样才古怪,一个如此平常的老人,不好好在乡下老家待着,干嘛跑城里来住着。
当然,或许老人有什么秘密,有什么难言之隐,这些都与他这个外人无关。
奈何,杨审之心里有鬼啊……
此刻透过亭子,看着老人远去的身影,往前靠了些,嘴里呢喃着:“是不是,得找个时候,稍稍试探一下。”
走过街角,杨审之看不见的地方,老苗头转身又兜了一个大圈子,从另外一条路,朝着金大同生前的住处走去。
他在那亭子上站过三次,充分了解在那个位置上看的见宅院哪里,又看不见哪里。
再加上他的身手,并不担心被此刻在亭子上的杨审之看见。
此时这宅院已经被官府封了起来,即使没封他也不可能走正门。
老苗头站在院墙下,瞧这位置,正是刘元先前站立的地方,从墙后伸出几根枝丫随风飘摇。
一个纵身翻过,落地蹲身,仔细看着树附近的地面,脑海里浮现出那一晚的画面。
那是一个身手普通,且不善于隐藏自己的人。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老苗头皱眉疑惑,因为这样一来,便不大可能是回峰派的人了。
与他之前的猜想相违,可如此一来,那个暗器又如何解释?
摇了摇头,暂且放在心上。
老苗头沿着当晚刘元行进的路线,一路走到了金大同那夜住处的侧面。
脑海里再次浮现画面,画里的主角是他假象的凶手,此刻正站在与他同样的地方。
跟着苗老头身子一窜,从窗户翻了进去,落地之后嘴里还嘀咕一句:“那人,绝没有我这般干净利落的动作。”
进屋以后,正对着的便是破碎的大门中空,前方是庭院,满地的碎木渣依旧。
由于元御阁的吩咐,晴川县衙门的人,不敢对案发现场稍有破坏。
往前踏了一步,老苗头一拳击了出去。
至此,他敢肯定,那凶手的动静必然惊动了金大同,毕竟后者那玄级御使的身份可是货真价实的。
但金大同没跑,明显是托大了,倒也在老苗头的预料之中。
换了谁遇到这么一个笨手笨脚,翻墙入院的‘贼’,都不会想着跑,而是将其拿下。
根据满地狼藉,倒七八歪的桌椅,老苗头一路打拳到了门前半丈位置,扭腰一脚踹了出去。
此时老苗头产生了与当日金大同同样的疑惑,这凶手的‘笨手笨脚’,是故意露给金大同看的。
紧接着又自己否定了,若真是如此,凶手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嘛,难不成,还存了戏耍的心理?
没有再往院中走去,走到院中便会被杨审之看见了。
也不需要再看了,当晚发生的事情,都清晰的浮现在老苗头的脑海里。
如今,还需要确定几件事情。凶手是对宅院分外熟悉的人,还是上过春风亭的人。
若是前者,太好排除,若是后者,范围也不大。
至于还有没有别的情况,有,但概率太低,即使最后找不到抓不住凶手也无关紧要。
老苗头压根不做考虑,想着这些他又按原路返回。继续绕了一个大圈子,走回正平街上。
此刻天上的乌云又多了些,老苗头的脚步快了几分。
街上的行人匆匆都在往家赶,摆摊的开始收拾东西。
“小兄弟等等。”老苗头招了招手,走上前去,双手按在推车的摊板上,带着笑说道。
“怎么,老人家您也对这些小玩意儿感兴趣?”一看生意上门,小伙子瞬间开心起来,也不急着收摊了,问道。
“是啊,有点兴趣。”老苗头顺手拿起摊位上一个花里胡哨的面具说道。
之后老苗头一边和摊主聊着小物件的事儿,一边旁敲侧击着,有关金大同去世那天,街上来过什么不常来的人,春风亭上有过什么人。
说到这个,就像是打开了摊主的话匣子一般,哒哒的说个不停,想来也是一个健谈的人。
那日的事情,摊主还算记得清晰,因为就是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