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588年,隋开皇八年。
终南山脚下,一条狭窄的官道上两匹马疾驰而来,一匹枣红、一匹青骢,两匹马都是异常的神骏,疾驰的马蹄在官道上扬起一片尘土。
此时这两匹骏马嘴角都泛着白沫,显然是经过了长时间快速奔跑,已经有些力不从心,骑马的人却并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反而不停催促着让马跑得更快一些。
右边骑青骢马的是一个穿着黑色战甲的中年男人,他没戴头盔,略有些花白的头发飘散在脑后,右手拿着一把雁翅大刀,大刀上血迹斑斑,刀口也崩掉了几个刃,不知刀下已砍了多少亡魂。
左边骑枣红马的人穿着一身银色盔甲,同样也是一身鲜血,他左手抓着马缰,右手正焦急万分地用马鞭使劲抽着马臀,一边往前急驰还一边不停地看着胸前系着的包裹。
两骑拐过一个山坳之后,前方的山势越发陡峭起来,拿雁翅大刀的黑甲男人脸上的担忧也越来越深,猛地,他一拉马缰,青骢马“希律律”一声人立而起,停在了路上。
“主公,你带着殿下先走,老臣来断后。”说着一转马头,横刀立马对着来时的道路。
左边骑枣红马的人也将马停了下来,三四十岁的年纪,掩不住历经世事的沧桑,他犹豫了一下,没有说话,轻轻从马上下来,向旁边一片浓密的山林走去。
很快他便走了回来,跟刚才进去时不同的是,他胸前的包裹没有了。
“主公,你把……”
穿银色盔甲的人抬手阻止了他继续说话,“王将军,我们走,去引开敌军。”
大概刚跑出两三里地,在一处狭长的山谷内,他们又一次停了下来,这次是不得不停,因为就在他们前方山谷出口处,站立着一排人马,中间竖着一面大旗,一个大大的金边黑底的“惰”字分外显眼。
山谷两边的峭壁上也出现了许多全副武装的士兵,一个个刀出鞘,弓上弦,临阵以待。
“哈哈,宇文靖仁,今天我看你往哪里逃。”惰字大旗下面一匹黑马上坐着一个穿着暗金色战甲的人,看起来此刻他的心情极好,对着山谷中银色盔甲的人大声说道。
“哼,杨秀,你像个狗一样追了我一年多才追到我,是不是很窝囊废啊!”宇文靖仁知道今天插翅难逃了,反而放松了下来,既然今天必死无疑,也没什么不敢说的了。
“放肆”,“大胆”,杨秀还没有说话,他身边的两个武将已经呵斥起来。
“你们两个连狗都不如的奴才也配跟我说话,”宇文靖仁看都没看说话的二人,继续对杨秀说道:“你以为抓到我就能在杨坚面前显示你的能力?别做梦了,你在你父王眼里终究是个窝囊废。”
杨秀,蜀王杨秀,惰文帝杨坚的四儿子。
“老匹夫,死到临头了还大言不惭,”或许被宇文靖仁说到了痛处,杨秀现在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得意之色,“很快我会让你体会到什么是生不如死,让你后悔刚才顶撞本王是你这辈子最不该做的事。”
“是吗?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宇文靖仁一拔腰间的宝剑,纵马冲了上去,旁边手持雁翅刀的老将军紧随其后。
“放箭,”杨秀身边的将军生怕杨秀有什么闪失,赶紧大吼了一声。
“等等”,杨秀的话说慢了半拍,密集的箭矢像雨点一样从三个方向射出,瞬间将山谷中的两人射成了马蜂窝。
“唉!”杨秀叹了口气,“我本想活捉他们好好折磨一下,算了,把首级割下来带回去给父王,别忘了还有那个小崽子的。”
“是。”
很快有个副将将两个头颅提了过来,脸上没有胜利的喜悦反而有些难看,他走近杨秀,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几句,杨秀的脸色也瞬间难看起来。
“废物,一群废物,”杨秀暴跳如雷,“赶快给我去找,找不到提头来见我。”
“是,”手下一众人立刻如鸟兽散,往各个不同的方向搜索起来。
这时候在当初宇文靖仁中途下马的地方,几个孩子正跟着一个背药蒌的年轻人经过那里,这几个孩子大的十几岁,小的六七岁,他们穿的衣服虽然也打着补丁,但洗得都很干净,他们边走边唱着当地的歌谣:“终南山,遍地宝,有病不用愁,上山扯把草。”
那个背药蒌的年轻人边走边观察着四周,时不时扯一把草放进背后的药蒌里。
“哇……哇……”前方的密林中突然响起了小儿的啼哭声。
杨秀手下的人已经找了整整一天了,却一点线索都没有,他手下的两个副将也一天一夜没敢合眼。
“我说老牛,我们已经找了整整一天了,一点线索都没有,也不知道那个老匹夫把他儿子藏在哪里了,蜀王那里我们交不了差,这脑袋可就不保了。”一个年轻的副将对另一个岁数大点的副将说道。
那个叫老牛的副将眉头紧锁着,他思索了一会,看了看四下无人,悄声对年轻副将说道:“谁都没见过那个孩子是吧?”
年轻副将点了点头。
“那就好办了,去附近村庄找一个差不多大的,献给蜀王交差,要不然我们都要死。”
两人说完径直走向前方的一个村庄。
半个月之后,惰文帝杨坚看着桌子上摆着的两大一小三个人头,龙颜大悦,北周最后的余孽终于剿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