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账先生依然不搭理他,兀自在发黄账本上记着东西,夕平奇好奇看去,赫然惊见账本上一一列着:项庄人头五颗,琼玥门长老手脚四只,五道门大弟子心脏半颗……
夕平奇登时震退半步,正值此时,那算账先生笔墨一停,淡淡道:“孩子,听我一句劝,这儿本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说罢接着拨弄手中算盘,谁知夕平奇刚有退意就被一阵巨力拉扯,回头一看,正是曾相带着他直上了三楼而去。片晌,二人来到一间上等客房,只待夕平奇还未坐下,就忍不住对着桌旁的珏离发问,道:“珏师兄,这地方它,它收的不是钱,好像是命啊?!你怎么……”
珏离嚯地一笑,端起一口茶吃了,夕平奇见他如此,更是急道:“珏师兄你!大师姐你怎么也不说句话?”
谁知曾相脸上忽有笑意,朝他打趣道:“小师弟,这牙月关就此一家住宿酒楼,人家要命你就给他就是了,总不能让我们七人在外面风餐露宿吧?”
夕平奇双眉一皱,反驳道:“那,那也不能拿别人的命来换啊,何况我们紫云是天下正派,若是随意杀人出卖,岂不是有违道心,横遭天祸?”
“噗嗤,真是个笨小子!”
忽然,就连那余七七也失声笑骂,而其身旁的云洛眼中则是闪过一丝异色,嘴角一动,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未动。曾相无奈摇了摇头,拍着夕平奇的肩膀,叹道:“小师弟,此店向来只收值钱的性命做以抵账,”
他话刚说一半,便被夕平奇截道:“值钱?”
曾相点头道:“所谓值钱,便是天底下有人高价收买的人头,而我们紫云门名震天下,平日里杀了几个魔道子弟更是常事,虽不见得将他们头颅砍下,但从其身上搜寻些令牌或其它物证也是寻常的,只要你将一些物证交予此店,也是可以的。”
“那他们怎么知道是不是你杀的呢?”夕平奇疑惑道。
谁知曾相不成器地骂了一句:“笨呐!只要人死,管你谁杀的,物证在手就可以默认从出价人手中拿到酬金。”
“那出价人要是不给呢?”夕平奇追问道。
“除非那人想要给自己平添麻烦!”
曾相“哎唷”一声,气得直接坐下了桌,直喝了几大口茶水才将心情平复下来,众人闻言摇头直笑,夕平奇不知所措,挠头四处张望以解尴尬,但他眼神刚动,就见窗外浩浩荡荡十几个身影从中穿过,那些身影似是头戴一顶斗笠之类的东西,锥形头影打在窗上,十分显眼。
夕平奇轻咦一声,正要说话,却被后方吴迪从后环绕,探出右手一把将他的嘴捂住,随后只听“咻咻”几声,便有五道黄符从其袖中飞出,牢牢黏在了房内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及头顶正中央处,其中位列东方的黄符漂荡不定,猎猎作响,似要挣脱。
湛青儿脸色一变,谨慎道:“吴师弟,你们来之后没有设绝音之法吗?”
吴迪闻言将捂住夕平奇的手一松,摇头道:“自然是设置了,但方才窗外人影灼灼闪过十多人,一个个头顶锥形帽状的东西,常人不知,以为只是斗笠罢了,但我们修炼阵法者,却知更有一物名为阵笠,它与斗笠模样几乎无二,却有隔绝木阵法术之效。而我们寻常的绝音阵法都是以千沉木为介,所以此法自然对阵笠无用,为防万一,我刚又增添了五符之法,以符为主,千沉木为辅。如此一来,就算他们再多数十阵笠也是无济于事。”
“原来如此,还是吴师弟想的周到。”湛青儿不禁赞叹道。
“无冢峰如此厉害,看来明年的九脉试剑又是劲手啊。”余七七不由也感慨道,五十年前,她可在无冢峰手中吃了不少的亏。
吴迪憨憨一笑,身后珏离则道:“嘿嘿,我大师兄也一直期盼着与七七师姐一展高下,只怕到时候七七师姐要手下留情呐。”
谁知那余七七脸色迟疑,微微红道:“何需我留什么情,只求他到时候若是遇上云洛师妹,放放水才好!”
说罢朝云洛手中一挽,众人看去,云洛一张冷脸,虽样貌娇小,但她与余七七此刻的娇羞一比,反倒更像一个师姐的模样。
珏离哈哈大笑,看向云洛,道:“云洛师妹修为极深,紫云谁人不知?就算大师兄肯放水,但依照云洛师妹的性子,恐怕也是万般不愿吧。”
云洛脸上忽有傲意,轻轻点头,如寒冬温水,浅尝辄止。
珏离见她无心对话,讪笑了笑,咳了一声,旋即脸色一肃,转移话题道:“大家御空半日,想必身子都有些虚乏,还是先下去吃点东西吧。”
“为什么不让小二送上来呢?”夕平奇插嘴道。
曾相忽然站起,将手搭在他的肩膀,无奈道:“刚才你问了那算账先生半天,他有心理你不?”
夕平奇呐呐无言,曾相将他向前一推,二人便先行下楼,找了个宽敞桌子坐下,待其余五人下来,他们才好不容易“抓住”一个店小二,勉强点完了饭菜。
过了片刻,屋外天色已是深情,稀疏烛火两三盏,摇曳在明灭之间。忽地,从楼梯处,陡然传来浩浩荡荡,齐齐整整的脚步之声,夕平奇回头望去,只见从楼梯上,下来十三四人,他们头顶阵笠,分明就是之前在窗外经过的那些人。
他顿了顿,正要指给其余六人看,腰间却感一阵凉意袭来,于是转头望去,不想一把刻有水纹的剑柄抵来,身旁云洛端着一杯茶自顾喝着,装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