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下,献目光狠厉,眼中透出的是必杀的信念。黑白无常直觉得他们所见过的怨气最重的厉鬼也不及如此。
就在白无常以为他必死无疑之时,他发现献紧紧抓住他的手,力气突然小了许多。
不明白原因,但白无常立即借此机会抽身暴退。同时掠过来的黑无常拽住白无常另一只完好的手,夹着他向远处遁去。
空中幽香气变重,温煦似有所感地低下头,果然见到玉镯下有一缕鲜血在向下延淌。
锁神玉链启动惩罚无非有两种情况。一,献对凡人动了恶念;二,献起了杀念。
“阿献……”
温煦轻唤着,并伸出手想要扶住身旁发丝浮动的少女。
献没听到般勾了勾唇角,声音中带着几分玩味:“想跑?”
法力如烟飞速汇聚于掌心,片刻间变成了一把弓箭。
献双眼危险眯起,以小巧纤长的箭搭上红光幽闪的弓。
箭出弦,化作一道闪电直中黑白无常,却因为献脚下剧痛,箭头有了些微的偏离,没有一击毙命,但也将黑白无常二人射了个对穿。
献恼怒于没能眼见黑白无常化作飞灰,却再无力气射第二箭,就连掌心中的弓也顷刻消失。
温煦及时揽住献摇摇欲坠的身体,献抬眸,眸中血色已经散尽,眉间似在痴痴诉说着一句:万幸。
万幸,万幸没有伤到你,否则天地苍茫,被碎了魂的人要到何处去寻?
锁神玉链像被激怒了一般缩紧不休,鲜血转眼覆上了献雪白的足。
“阿献……”
温煦这句呼唤中带着哭腔,从来温和的眼中闪着泪光。他将无力站立的献抱起,大步向住处返回。
献双手环住温煦的脖子,头贴近温煦的肩颈,她感觉到了温煦胸腔的震动,听到他说:“阿献……很痛的话……你就说出来……那样……那样或许会好受一些……”
殊不知每一步都迈得无比平稳的温煦,内心受尽了煎熬:“阿献,你告诉我,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献松开紧咬的嘴唇轻声道:“不痛。”
若是失去了你,定是今日之痛的千万倍。这样想来,眼下的又算得了什么。
冥界。
幽炽正在以禁术调制意枯。
意枯,药如其名:服用者一刻之内意识枯萎,从此遵喂食者为主,再无自身想法与欲念,活生生变作他人傀儡。
先冥王在时便封了意枯的炼制方法,并明令禁止冥界众人用此秘术。
人多有**,若意枯广为流传,不用想也知道会有多少人无辜受害。
幽炽自然知晓献是妖身神体,意枯不一定对其起作用;幽炽亦明了先冥王封存禁术的苦心。
只是……如今要想控制住献只能用此法冒险一试。在幽炽看来冥界已经放纵献太久,无论是献还是蚩黎,他们只有真正臣服听从于冥王,幽炽才会安心。
幽炽身旁,一条垂直的玉链突然颤动不已,温和的羊脂白逐渐变成了火烧般的颜色。
幽炽面容惊慌,这是献第一次起这样大的杀念,一时间再顾不得调试药剂,一溜烟便奔向了人界。
待到炽长老奔过来,黑白无常已经中箭倒地,两人皆受了重伤。
炽长老算是明白了,想必黑白无常私下来寻仇,那女妖脾气暴躁自然不会退让。
如今这两人之所以还活着,该感谢锁神玉链才是。
炽长老并不搭理哀嚎不停的两人,继续隐身追向献,他必得教育那女妖一番。
锁神玉链惩罚未停,献将小脸埋进温煦身前。
一边尖刺刺入脚腕,一边骨血重组,万般折磨下献敏感度下降,完全没有感受到炽长老的到来。
炽长老笼着袖子隐在暗处,他闻到了凡人的气息,他准备等这几个凡人返回住处入睡后再现身出来。
可随着距离缩短,炽长老却看见有一人抱着献,姿态轻柔、步伐沉稳;而没有他压着早就称霸冥界了的妖女竟然小鸟依人地靠在那人身前,一副十足十的小女孩模样。
这……这分明就是郎有情妾有意,最近种种涌上心头,炽长老有了个猜测:难道献留恋人界是因为此人?
炽长老细看之下大吃一惊,抱着献那人、那人的眉眼分明与四千年前赤水河畔的文弱书生一般无二!
可那人尸骨无存又是他亲眼所见……难道魂魄尚存?
此事过于蹊跷,炽长老决定暂时不去训斥献,而是快马加鞭又奔回了冥界。
他需要详细查看这人的投生记录,他需要知道这人到底是样貌相近,还是书生的转世。
“妹妹,你怎么样了?”
沈子铭关怀问着,其实他不晓得献伤到了哪里,他只看见这一路上献的脸苍白如纸。
献正倚在温煦卧室的床边,缓慢道:“没事,放心。”
钱小雪抽噎着:“献,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是我连累你们了。”
要不是她,温煦与沈子铭怎么会遇到危险,献又怎么会得罪这么多人……
“与你无关,”献破天荒的出言安慰,“当日如果我不救你也会受到惩罚。”
温煦好不容易劝走了沈子铭与钱小雪,将房门关好后他轻轻坐到献的身旁。
沈子铭二人看不见献脚腕上的锁链,可他能看见,这种看见又何尝不是一种痛苦。
好在那里玉镯下的尖刺已经不见,鲜血也已经消失。
温煦柔声问道:“是不是好点了?”
“嗯,”献无力点头,“伤口在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