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话的一刹,仿佛有一阵冷风吹过。
不知源头自哪,撩动两人的长发后,迅速而不带一丝拖拉的,消失在牢房中。
“对于这点,我一早说过只要师兄先做了榜样,师妹必然听从。”顾盼盘腿而坐,整个人都十分放松,呈现出肩背有一些佝偻。
若是以前,燕梓桑断然不许她这么做。
燕家的人骨头不会弯。
难得燕梓桑不在,自己也不用假扮她,可以怎么舒服怎么来。
“小盼,你听话,这事”
“或许师兄也不必强行废除自己功夫。若是师兄天资聪颖,成功达到了十二层,最后竟连十三层也踩在脚下,说不定还能提携师妹一把。让师妹尝尝长生不老的滋味。”顾盼打断了曲清河的话,语气轻松。
“再这么倔,信不信我强行废了你武功?”曲清河坐起身,半是玩笑半是认真。
“好啊,师兄头一天废我功夫,第二天我就饮毒自尽。”
曲清河扶额,他忽然发现,这丫头变得没有以前那么好搞定了。
换做还在燕府的时候,要么恐吓两句,要么编几句瞎话,她便被糊弄过去了。
而今,她连自己最为惧怕的生死大关,都可以挂在嘴边随意玩笑当不知是喜是忧。
叹了口气,曲清河只得退后一步:“不然,你停了山海经的修行?此刻停下,对身体也不会有影响。”
顾盼侧头望着曲清河,笑出了两个浅浅的酒窝,盛上一盏梨花酿,能叫人长醉:“不要。”
“小盼”曲清河真是拿她没办法,打又打不得,说又说不听。赶着把人逼急了,玩个失踪有十二和帮着忙,她要真想躲,自己要找到人,还需得费些功夫。
费功夫倒是其次,如今战乱,万一又出个什么事,后悔也来不及了。
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真的能突破这个关卡。
若是不能,在死之前,也一定要废了顾盼功夫。即便那时的他已经没了这个能力,也要叫燕梓桑动手。
至于后来的事燕梓桑若有意要顾盼活着,她想寻死,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只不过,兴许顾盼就是随便一说,威胁自己。
到时自己已然去了,她寻死也没什么意义,说不定反而能废了山海经的功夫。
这么一想,曲清河心中轻松明朗了许多,笑道:“不要便不要,到时我若练成,定不管你。你可别哭着喊着求我救你。”
“我才不会,师兄怎知,我没本事练成,说不定最后,还是我先练成,来救师兄呢。”
“好啊。”曲清河笑道,“咱们比比,看谁先练成。”
顾盼也笑着,心中却像是沉了一块生铁。
她当初到底是想些什么,竟用自己来威胁曲清河。
若是燕梓桑使使这法子,可能还会有几分用处,她又凭什么?
不过一陌生人罢了。于曲清河而言,不过是看着燕梓桑的面子上,勉强好脸相对的一个人,哪来的这么大的脸。
这不,一点效果也没有。
可事已至此,已是骑虎难下。
她总不能真的废去功夫先不说她这身功夫还有用处,在此时自废功夫保命,未免让曲清河小看了去。
本来也可停止修行,这玩意儿又没强制要求一练到底,此时停下,对她来说,获得了最大的益处,而没有半点损害。
偏偏刚刚曲清河那么一问,她脑中糊涂,直接就拒绝了。
这条路也被封死,剩下的路只能走到黑了。
惟愿,那一天晚些到来。
至少,在她灭了犬奴,报过仇之后,再去死,便也无憾了。
忽听得一声咆哮,像是山野中的猛兽,像是威风凛凛的猛虎。顾盼心中一颤,恍惚听到了黄雀儿的声音,抬头去看,浣君商不知何时醒了,双目赤红,便要扑向太和。
链接墙与地的铁链被扯得紧绷,让人怀疑下一刻是不是就要断裂开来。
太和半跪在地上,捂着左肩,顾盼皱眉,问道:“太和,你受伤了?”
“无碍,方才一时松懈,被撞了一下,还请主子恕罪。”太和隐忍的声音传来,顾盼当即觉出不对。
浣君商的性子,向来是不随意出手,一击必中,虽现在神志不清,可有些东西是刻入骨子里的,哪里轻易能改去。
太和想必是受了伤,不过强撑。
“整天怪不怪的,我又不是暴戾之人。”顾盼说着,想想燕梓桑的性子,这话似乎站不住脚,又道,“磨蹭什么,赶紧出来。”
太和沉默不语,似是不甘。
对于林青淮几人,他向来是不屑的。虽然从未与他们交过手,可也一直不将他们当回事。
昨日在顾盼面前,凭一己之力没能制住浣君商,还需得曲清河帮忙,本就羞恼万分。偏生今日,又是在顾盼面前,竟然为他所伤。
简直奇耻大辱。
可任凭他心中再是气愤,也不敢违背顾盼的意思,只得起身,走出了牢房。
“如何?”顾盼见他指间似有血色,不禁有些担心,太和却低着头:
“属下无能,请主子责罚。”
“该不该罚,我自能判断,用不着你一再提醒。”顾盼的脾气也出来了,语气也不甚好,唤道:“昭和。”
昭和这才从隔壁牢房探出个脑袋,手中还拿着药杵。
“给太和看看,上些药,强撑着是怎么回事。”顾盼说着,往牢房走去,太和连忙拦住:
“主子,他失了理智,很是危险。”
“没事。